第301章 小年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离去，恍恍惚惚中，我们竟然又为了一些生活琐事而忙碌奔波了一年。 为了记住时间，老祖宗们发明了日晷，时钟；为了能够随时随地准确的把握时间，我们发明了手表，闹钟。可即便是这样，我们也总是会忽略它，对它不管不顾。或许这是因为时间本身就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我们无法直接触摸到它，只能通过外界的工具来感知它的存在。 可是，四季轮换是真的，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花开花谢，叶长叶落；月出日落是真的，月亮时圆时缺，或幽或明，太阳东升朝起，西落夕沉；生老病死更是真的，人有新生，也有衰老死亡，无一例外。时间这个旁观者，它就在我们身边，静静的看着我们悲欢离合，始终不曾离去。又在我们不知道的角落里，默默的流淌着，将所有人的过去都无情的吞没。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南方地区的小年，会比北方的小年晚上一天。在这一天里，早上需要打扫屋子卫生，清理墙檐的蛛网，尤其要清理干净厨房的锅碗瓢盆、边边角角；中午会包馄饨吃，但具体吃什么并没有全国统一，甚至在南方地区都做不到一致；而到了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会准备贡品，祭拜灶王爷。可是，在陈默的印象中，这个谢灶的传统习俗，自己家从没固定在同一天。他现在都18岁了，好像每一年各类祭祀活动，爷爷都会凑在他休息的时候，刻意带着他一起参与。 冬天早晨的菜市场有些冷清，不仅这个时间点来买菜的人有些少，那市场四面透风的设计，更是让西北风如鱼得水，横行霸道，吹的每个人裹紧了大衣。 陈默原本是建议王奶奶去超市里买菜的，毕竟那里暖和多了，东西也还算齐全。可王奶奶并不是那种贪图小便宜的人，农贸市场的新鲜蔬菜和鱼肉蛋奶显然对她更有吸引力。而对于陈默的热心，王奶奶自然是想让他在家多休息一会，大早上的，没必要跟自己出去挨冻，不过她最终还是被说服了。 “小默，你家今年还没‘过年’吗？” “今年有些特殊，家里人都知道我学习紧张，前几天就谢灶过了，是我爷爷替我磕的头，…”陈默知道王奶奶喜欢有人陪她唠嗑，这一路上他基本都在积极的说话。 “绿灯啦，准备过马路！”陈默牵起王奶奶的手，不停的观察着身边的路况。 “哟，小默你的手真热啊！” 不知是因为这种被牵着过马路的感觉很温馨，还是因为陈默将温暖传给了她，王奶奶此时脸上的笑容格外真实、格外慈爱。 “哈哈哈哈，那还不是多亏了奶奶你的八宝粥，天天一大早费心费力的给我们准备早饭，我们心里别提多暖了！” “你这孩子，嘴巴真甜。” 即便过了马路，陈默也并未放开王奶奶的手，因为他也没有感觉到王奶奶有松手的意思。 “奶奶，今天我们还要买点啥？我昨天晚上回来，看到你买的一些东西了。” “还有不少呢，鱼要买，如意菜要买，豆腐千张要买，中午的馄饨皮也没买呢？” “那馄饨馅呢？” “昨天就准备好啦，放冰箱了！包菜肉馅和韭菜鸡蛋馅两种，你喜欢吗？” 陈默咧嘴一笑，“你还不知道我嘛，我跟那饕餮一样，不挑食的。”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祖孙”两人走进菜市场，先去了蔬菜区，而王奶奶的笑声也引起了菜贩大妈的注意。 “老王婆，什么事开心，大sun”，可等菜贩看清楚陈默的脸时，瞬间想起了暑假时候的尴尬事，硬硬生将想说的“大孙子回来了？”，改成了“大风把你牙吹跑！” “你的假牙才会被风吹走呢！”幸亏对方反应快，王奶奶完全没注意到菜贩真正想要说的事，“今年家里谢灶，看着来几个蔬菜吧，豆芽菜要有啊！” 菜贩子手脚麻利的将三种蔬菜放进塑料袋里，期间还偷偷摸摸的用余光打量着陈默。 “中午还要烧鱼烧肉吧？我再给你放点小葱和生姜啊！”她热情的说道。 “你也太客气了！”王奶奶不愧是这里的老客户，菜贩子特意找了个小袋子，将几个蒜头、一把小葱和一段生姜塞了进去。 对于菜贩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陈默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别扭之感，但他还是微笑着主动接过了方便袋。尽管这种被人暗中观察和私底下打量的感觉让他感到不太自在，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自己没必要过于计较。而且，他也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影响到王奶奶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 在买菜的过程中，陈默的脑海里飘过很多念头，可他硬是一个也没问出口。诸如这些“奶奶，你们过年是在这里过，还是回乡下过”、“奶奶，你一个人准备这些事情来的及吗？”的问题，对于王奶奶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敏感了。她只有德哥这一个儿子了，母子两个人相依为命，至于过年在哪过，怎么过，好像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了吧？自己若是神经大条的问出这类问题，又何尝不是对王奶奶的一种伤害？ “哇！你们都买了啥菜啊？居然不等我！” 给陈默和王奶奶开门的是珠妹，在他们上街的这段时间里，她正好就来了。 “等你喝西北风？还是等你来付钱？”陈默将自己两只手上的塑料袋都递到了朱珠面前，“来点实在的，帮我拎进去吧。” 朱珠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扶着王奶奶便进屋了，一句话的不搭理陈默。 陈默笑着摇摇头，独自走进了厨房。 … 等陈默和朱珠将饭桌的桌面清空后，王奶奶端来了馅料盆，今天的午饭需要她们三人通力合作，德哥虽然很想帮忙，可他似乎有着别的事情，中途出门了。 “小默，你这馄饨包的不错啊？形状还挺标准的。”王奶奶将几个馄饨从竹扁中逐一拿在手中观察，对于陈默的手艺，她还是比较认可的。 “好久没弄了，有点生疏了”陈默微微一笑，表情谦逊。 话虽如此，可只见陈默拿起一张馄饨皮，小心的放在左手掌心，接着用勺子挖起一勺馅料，轻轻的抖动着勺子，让馅料从勺尖滑落，稳稳的当地落在馄饨皮中央。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馄饨皮自下而上的就像卷春卷一样的把馅料紧紧地的包裹住。接下来，他伸出右食指，蘸取了一点清水，涂抹在馄饨皮的两端开口处。这一步很关键，因为这样可以让馄饨皮更好的粘在一起，防止馅料露出来。最后，他巧妙地将馄饨皮的两端捏紧，并按照传统的方法将其折成一个漂亮的馄饨形状。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对于这些家务事，朱珠才是真的有些生疏，不仅动作缓慢，她手中的馄饨样子也有些奇怪，连小学生的水平都没有。 “珠妹，能给我来杯咖啡吗？一上午没喝水了。” “你没手没脚吗？”朱珠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却一不小心把面粉沾到了白皙粉嫩的小脸上。 陈默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如此笨手笨脚的，可还是这么专注的做着馄饨。自己有心想让她旁边歇一歇，却被她误会了。 王奶奶在一旁也明白了陈默的想法，也只能是笑而不语，默默的给朱珠包的馄饨翻工。 “哥哥” “嗯？”陈默低头专注的包着馄饨，都没转头看她一眼。用自己的屁股想想，也知道是珠妹没耐心了，奶牛猫也总是这样，好奇心重，但也就是三分钟的热度。 见到陈默这不咸不淡的反应，朱珠把想说的话又收了回去。 陈默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这小妮子的表情已然有些不悦，连手上的馄饨皮都遭殃了。 “王奶奶，我马上来”，说着陈默便将珠妹手中的“面制品”放下，握住了她的小手，“啧，难怪呢，你先跟我来。” 在王奶奶笑呵呵的表情中，陈默将朱珠带进了厨房间。 “你干嘛啊？” 得，这奶牛猫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陈默重新牵住她的小手，举在两人面前，温柔的说道“你已经很努力啦，看看这小手冰的，我可舍不得你再干粗活了。” 对于陈默的这种话，朱珠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她有些羞涩的想抽离自己的手，可完全做不到。 “乖一点，也没剩下多少馄饨皮了”，陈默打开热水龙头，试了试水温，“洗洗手吧，我给你泡杯朱古力热热身子。” 随着温润的自来水从手上流淌而过，朱珠只觉得一股热气顺着指尖向上蔓延，仿佛点燃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而这种感觉似乎并不止来自于水，更多的还是源自背后那个温暖而坚实的胸膛。 “先把手淋湿，然后抹上洗手液搓揉出泡沫…” 朱珠咬咬牙，心里暗暗骂道：“这坏蛋肯定是故意的！谁还不会洗手吗？非要将自己搂在怀里，像爸爸教小女儿洗手一样，一边洗还一边在讲解。”然而，她的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平淡，让人无法看出她心中所想。 陈默可没有那么多心眼子，他继续耐心的帮她搓洗着小手，可事实上，随着自己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朱珠的手，陈默也感受到了她肌肤的细腻与柔软。而朱珠则紧咬嘴唇，任由红晕布满脸颊，努力克制着想要推开对方的冲动。 “再用清水冲洗干净…”陈默温柔的说着，同时加大了水流。 朱珠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但当陈默放开自己时，她又感觉到了一丝丝失落。 “擦干净了就安心歇一会吧”陈默抽出纸巾，轻声说道。 刚刚的怀中抱妹，陈默也只是一时兴起，感觉会很有趣、很有爱，却没想到让珠妹羞红了脸。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珠妹，而珠妹也是有些意犹未尽的看向了他。 两人对视片刻后，朱珠终于忍不住开口：“看着我干嘛，干活去啊！” 在朱珠的注视中，陈默抬起手，轻轻的将她眼镜取下。 “你！” “别动，闭上眼！” 再次听到这句话，朱珠心慌极了，自己面前的可是他，自己该怎么办？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陈默已经将纸巾沾湿，细心的给她擦拭着脸上的面粉。 “我们的奶牛猫差点变成小白猫咯，也太可爱了吧！” 朱珠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陈默那副专注平静的模样，两个人离得是那么多近，连他眼睛里有几根血丝都看的清清楚楚。两次了，已经两次了，你让我闭上眼睛，我每次都有点期待，但每次又有些失落。可是，你是对的，如果你真的吻住了我，我怕自己真的会沦陷，再也无法克制住心中的爱意。 “好啦！”陈默将镜框上的白色粉末擦干净后，又轻轻的给她戴上。 “谢谢哥哥！”朱珠轻轻抱住了他，隔着黑色羊毛衫，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和男人味。 “知道啦，去沙发上等着吧，你的朱古力马上就到！” 今天的午饭比较简单，除了馄饨，只有拌馄饨。拌馄饨是陈默做的，将那着煮破皮的馄饨捞起后，用香醋、小米辣、生抽、白糖、香油、老干妈等有限的调料做了拌料。不过意料之外的，这碗拌馄饨得到了珠妹的高度捧场，她吃了几个破皮的馄饨还不够，又往里面加了不少白菜馄饨。如果陈默没数错，她这顿午饭应该吃了有十只馄饨，可谓是超额完成了目标。 “这还差不多”，陈默递给她一张纸巾，“平时吃的太少了，所以才不长个子。” “算你高” “嘿嘿，差我得一个半头了吧，怎么不算高？”陈默依靠在椅背上，一脸的得意。 “臭死了，你吃了韭菜馄饨，可别开口了！”朱珠捏住鼻子，不停的用手扇风。 “哈”，陈默故意又凑过去释放了生化武器。 见状，王奶奶也只是笑呵呵的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阁楼上，朱珠坐在床边，默默的看着他收拾着东西。 似乎是感受到了珠妹的情绪，陈默突然回头看向了她，“吃的太饱，不舒服了？” “嗯，有点。” 闻言，陈默没再应声，继续收拾着东西。 “把手给我”陈默背上书包，站到了朱珠的面前。 朱珠疑惑的看向了他，可还是把自己的小手交到了陈默的手中。 陈默轻轻将她拉起，牵着她离开床沿。 “你要带我去哪？” “吃饱了就睡对身体不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那干嘛带上我的拎包？” 陈默弯下腰，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小朋友问题真多，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哦”，朱珠轻轻应了一声，可心里却乐开了花，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哥哥哪是出去陪自己散散步，他这是准备带着自己一起去咖啡店啊。 “把手给我”，这几个字我从小时候听到了现在，我们的模样虽然都变了，可是，那个感觉没有变。我知道，当你牵住我的手时，我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