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荒废

连续几天的小雨，让难得的体育课又变成了泡影，被任课老师理所应当的占用。中国青少年的身体素质一直被国人所诟病，还经常有人拿出日本学生的例子来抨击现有的教育模式。确实，连最基本的体育课都无法保障，不能让学生们在操场、球场尽情释放天性，又何来的身体素质提升。 虽然因为下雨，没有了日常的课间操和体育课，可学生们的精力也并没有旺盛到哪去，一个个像是被水淹过的菜苗，整日软趴趴的。或许会有人用春困秋乏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可今时不同往日，高三生活的分分秒秒都值得一争。正如河南省衡水高中的一句名言所说“两眼一睁，开始竞争”，从你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冲锋的号角便已吹响，除了咬紧牙关，奋勇向前，别无退路。 俗话说“行百里路半九十”，越是靠近终点时，困阻越多，越需要我们坚持，越需要我们付出更多的努力。作为高三的学子们，已经历经了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两年的磨砺，胜利就在眼前，已是垫步小跳便能触及，此时懈怠、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又如何给这十一个吃苦受累的“自己”一个交代？ 光天化日之下，人鬼难分，没人会胆子大到在有老师的课堂上睡觉捣乱。可老套的惩戒措施，诸如站教室后面听课、写检查做检讨、通知家长来校等并不能真正让刺头们偃旗息鼓，改邪归正。而新来的数学老师，不愧是经验老道的教学骨干，只需几次小露手段，十班的学生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公元前361年，秦孝公发布招贤令，商鞅西入秦国得到秦孝公的赏识，他也得以大展拳脚，尽施所学。当然他也没让君主失望，在经过两次变法以后，秦国迅速崛起变强，虽然他最后未得善终，可依旧做到了“身死法存”。商鞅的悲惨结局其实早已注定，他的变法行动，让上层的既得利益者记恨他，下层的秦国百姓痛恨他，两头不讨好。尤其是他的“什伍连坐法”，百姓无不恨他入骨。 古代时期的居民点基本都是自然形成的，在秦孝公时期，为了便于征兵作战和内政管理，将五家为一伍作为基本单位，在全国范围适应。而商鞅在变法时，在秦孝公户籍相伍制度的基础上，增加了“什伍连坐法”。简单来说，将五家人编为一伍，十家人编为一什，以伍、什作为基本单位，加强居民间的相互监督和检举，一家犯法，十家连坐！如有奸人不报者，处腰斩！ 时代发展到现在，国家自然早已废除了连坐和株连，可这种制度提供的管理思路依然常见。就如高一军训时阿龙教官所说的，在军队里，“一人生病全班吃药”，一个人犯的错误，会要一个集体共同承担，从某种角度上来求，这便是连坐。 平日里，孙老师总是面容和蔼，嘴角也常是扬着。可在学生心目中，他是笑面虎，是孙暴君，他对于学生的管教，让许多人叫苦连天。正常每个学校的班级里都会有学生的花名册，而且一般都是按照姓氏排序的，可老孙手上有份特别的名单，是以宿舍为单位进行编排的。 孙老师不喜欢当众批评、责骂学生，也不喜欢让学生抄书、罚站，但他会搞“连坐”，举两个例子说说吧。比如甲乙、丙丁四人是同一组的前后排座位，若甲一人上课睡觉，其他三人未劝阻的，四人一起受罚；若甲乙上课聊天，后排的丙丁听到或发现后却未劝阻的，四人一起受罚。再比如，同一个宿舍的成员，连续在课堂上被他点名或是犯错或是学习退步，整个宿舍受罚。他这个学习退步，不单单只论数学成绩一门，三门总分整体大幅度的退步也算。按他的说法，同学间本就应该相互帮助，相互扶持，共同进步，就像是红军在长征路上，即便前路再艰难，一个战友也不能抛下。 而他的惩罚，并不会带来肉体上的痛苦，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压力和心灵上的折磨。孙老师是个精神很旺盛的中老年人，在他的生活菜单里，并没有午睡这个项目，可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需要休息。好在学校总有空教室，而班级里也总有被他抓现行的“犯错”学生，这就给了他宣泄精力的途径，利用学生们中午的休息时间，给他们加课、加练。若只是这样，学生们也不至于一点承受不住，他们那宝贵的下午放学后的空闲时间、自习课的放松时间、周日下午的自由时间，通通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陈默读初中时，经常会见到有老师用这种言论来责骂那些在课堂上玩闹而导致自己需要停下讲课来纠正的学生的场面，“某某某，别以为你自己不认真听课，只会影响自己！老师开口提醒你，哪怕只花了10秒钟，那咱们班有50个学生，就花费了500秒！500秒就奔着9分钟去了，你浪费了大家9分钟！别再让我点你名了！”当时的陈默，只觉得这老师的逻辑有问题，这种说法很荒谬，时间怎么还能这么算。可他在遇到老孙后，彻底改变了自己幼稚的想法，原来时间真的能这么算。 陈默并没有体验过那种前后桌的连坐惩罚，可架不住宿舍里有人拖后腿啊！一整个周末下午，自己宿舍和另外一个宿舍的十六个男生，硬生生吃了老孙三节课的“私房菜”，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同学如出笼鸟兽，肆意欢腾，自由自在。也正是有了这种对比，他们才明白自由的可贵，记住了如今的耻辱。陈默宿舍的整体受罚，其实早已板上钉钉，即便没有叶子和毅哥分别被点名连坐的事情，他们也跑不掉八人版的宿舍连坐，因为陈默把高三第一次的月考给考砸了，退步还很明显。所以光这一条理由，也足够让他们八人去享受老孙的特别关照了。 孙老师的这种“偏激”做法其实有很多弊病，最大的一点，便是容易引起同学间、舍友间的矛盾，毕竟没人会愿意为别人的错误买单，尤其是要被废掉自己难得的周末半日假。可是，他这种铁血无情的惩戒制度也的确让学生们产生了足够的畏惧感，没人敢在他的数学课上撒野放肆。 陈默并不想为老孙说好话，为他开脱，可他也认真的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世人都说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一个五十岁出头的男老师，他做的如此极端，不惜影响自己的名声，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也要让自己的“惩罚”进行到底，他到底图什么？要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况且大家彼此间也都是非亲非故的，不存在平白无故的付出和牺牲，可老孙就做到了。陈默在想通其中的关窍后，觉得惭愧不已，又觉得孙老师高大伟岸。孙老师曾不止一次的在课堂上提到数学科目是最容易拉开分数的事情，他如此的竭心尽力，不计个人得失，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徒儿们。 有的老师，真的只是老师，也真的只是把学生当成学生。当他们发现有不认真听课的学生时，只会批评、责骂、体罚，甚至让他滚出教室。可如此这般，那些在教室外面的学生又怎么能得到知识的灌溉，又怎么会有进步？这样的师生关系，只会越来越恶化，彼此相互嫌弃、相互放弃。 而有的老师，认为自己不仅仅只是老师，也不把学生当做是自己年年都要迎来送往的过客。他们会热衷于教育事业，专注于提升自己的执教水平，把学生当作是自己的徒弟，毫无保留的将知识传授给他们，希望他们在未来的路上能够少走弯路，先人一等。 或许是因为见到学生在上课时走神开小差，担心他们错过自己说的要点难点，老孙才会特意在当天给他们补上可能的窟窿。或许是因为见不得自己的徒儿们成绩下滑却不知错在何处，不知如何上进，他才会放弃周末休息时间，免费给徒儿们补课。可能的原因有很多，但无论是哪种原因，老孙这样的做法绝不会是因为恶趣味。 男人的爱，都是无法用嘴巴来表达的，所以老孙对于自己学生的关心爱护，他也不会去刻意解释。能够在高三这最后一年里，遇到这样一个无私奉献的好老师，陈默真心感谢他，感激他，感恩他。 虽然这么做容易遭到其他同学的敌意和抗拒，可陈默依旧不停的在学生群体中宣扬着孙老师的良苦用心，规劝大家认真学习，这不仅仅是为了缓和师生间的关系，为了增加彼此的信任，这更是陈默作为班干部的职责。很多事情，因为有仲秋菊和蔡家伟的存在，自己可以毫不操心，可以躺平做甩手掌柜。可有些事情，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必须把自己荒废已久的职责重新捡起。 因为有了你们的相伴，这个高三才不会这么孤单，不会这么枯燥，在最后的冲锋道路上，我们一个也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