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下雨

雨中逢花，世中逢尔。 今天陈默一大早就起床了，刷牙，洗脸，穿戴整齐后又在外面套上一件黑色带连帽卫衣。 下楼后陈默没先去吃早饭，却从家里推出一辆自行车。只见车上附着一层薄薄的尘灰，车身以红色为主色调，中间夹杂一点黑色英文字母。自行车主体可能用的是铝合金的材质，陈默抬起来一点不费力。车辆带有七档可调节变速，轮胎尺寸宽大，有点类似于山地车的轮胎。 看着放在杂物间蒙尘的爱车，陈默有点歉意的说了声对不起。然后陈默又从厨房里接来一盆水，开始给爱车清洗。从前到后，从上到下，无论手把皮凳还是车轮挡泥板，被陈默细心的擦拭干净。 陈默从爷爷家拿来打气筒和润滑油，所有工序完工后陈默心满意足的笑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骑上去转了一圈。不错，依旧那么顺手。 陈默去爷爷家吃了早饭，说是早饭其实也不早了，都八点半过了。 “爷爷，待会我上街一趟，中午回来吃饭的。” “路上注意安全，转弯的时候多看看，用手挥一挥。”爷爷没有太多的不放心。 “嗯，我知道了。” 陈默带上耳机，又把耳机接头插在手机里，骑上自己的爱车出门了。陈默家所在村庄并不大，也就70来户人家，村上没有什么像样的合作社或者工厂。小时候陈默听爷爷说过，村子上的居民以前大都是佃户出身，解放战争后地主被抓起来了，日子才好过起来的。 “我左手打开了天，化身为龙”，陈默一边骑车，一边轻轻的晃着头。耳机里放的是周董的“龙拳”，陈默听了不知多少遍，早就能一起哼唱了。陈默骑上了通往镇中央的大路，两边尽是农田和桑葚树，绿色的大地上朵朵点缀，一切都是那么生机盎然。 沿着大路向北骑行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目的地渐入眼中。这里是一处烈士陵墓，占地面积并不大，石碑修的也并不高，四周的铁质围栏也已不再光亮。可能是因为前两天下过雨，地上有些积水，陈默小心的避开水塘，走在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上。今天并不是清明节，可却是陈默唯一有时间的周末。 陈默站在台阶下，抬头看着纪念碑，此时的石碑是如此高大伟岸。没有澎湃激动的心情，也没有伤感惋惜的叹气，陈默只是静静地看着石碑，神情肃穆。 从门口一路走进来，鲜有人迹，可陈默却看到台阶上方的纪念碑边已放了几束鲜花，只是被雨打过后有点蔫了。 陈默整了整歪在一边的帽子，又拉直了外套，标准的敬了一个礼后才缓缓迈着步子走上台阶。 陈默小学三年级时，学校就组织学生来这参观过一次。当时都是一些十岁左右的小屁孩，除了树就是石碑石阶，大家兴致缺缺，都抱怨走那么多的路过来啥也没看到，回去了还要写作文，简直亏大发了。陈默当时具体怎么写的他记不太清了，但他却清楚的自己是怎么被挨揍的。平日里和蔼的爷爷，在看到自己写的作文后，把陈默一顿臭骂，然后又拿着他的作文本给陈默的父亲看，结果陈默又迎来了父亲巴掌的一顿“爱”的抚摸。 童言无忌不是借口，年少无知也不是理由，有些应该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我们不能忘。初中三年，几乎每年在给祖辈扫墓后，陈默的父亲还会带小陈默来这最近的一处烈士陵园扫墓。 “喝水不忘挖井人，现在你这么美好的生活，是他们拿生命搏来的。不像现在的军人都要成年人，那个战争年代，十几岁的小孩已经走上战场保家卫国了。三毛流浪记你看过吧？那里面的三毛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吗？做人要学会知足，学会感恩。陈默啊，你要记住，珍惜才会拥有，感恩才能长久。” 有些事情，起初并不是自愿的，但可是呢，勉强能变成习惯，习惯了之后也就成了自然。 陈默弯腰蹲下，把几束鲜花重新摆正，靠在石碑底座。轻风拂过，吹起了他的嘴角。 不知何时，一个保洁人员走了上来，开始自顾自的清扫地面和台阶。 陈默看着身躯有些佝偻，白发丛生的老爷子，问了一句，“大爷，我来帮你扫吧？” 大爷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陈默便又摆摆手，“小伙子，老爷子啊，替那些人谢谢你，谢谢还有人记得他们”。 “祖国不会忘记他们，人民不会忘记他们，永远也不会忘他们”陈默大声的喊着。 老爷子停下动作，欣慰的看着陈默，也不知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眼中有疾，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渗出。 天空中开始落下细密的丝丝雨水，陈默却并不着急，定定心心的骑着自行车往回赶。从前陈默看到藏区有信徒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的向着布达拉宫朝圣时，内心还很困惑。而如今，陈默已略微有些体会。朝圣，能放空心灵，让心灵保持纯净。自己虽不是宗教信徒，但自己也能去朝圣，而引导他的的，是五角星的光！ 因为下雨，在吃过午饭后，父亲开车把陈默送去了学校。 晚自习，大家都来的比较早，到处湿漉漉的，教室里相对明亮，干燥。没过多久，老汤拿着笔记本进来了，本子里还夹了几张纸。 “周末大家休息的还好吗”老汤脸上万年不变的是微笑。教室里稀稀落落的几个回答，大致意思还是觉得作业有点多。 “你们是休息了，老师们可是加班加点呢”，老汤拿出笔记本里的纸，又扬了扬，“月考成绩出来了啊” “许婷啊，很不错啊，依旧是第一名。”老汤脸上笑容很灿烂。 汤建中，陈默觉得他真是个好老师。老汤属于嘴硬心软的人，平时比较严肃，可但凡你去请教问题他都会耐心细致的讲解，讲解完还要对你一阶段来的表现做个点评，好像班级每个人的学习状态他都比较了解。遇到学生调皮犯错的时候，老汤肯定会要求写检讨，甚至是当着全班的面进行朗读检讨书，可他却极少喊学生家长到校。也许这就是老师。师者，一日为师，则一日为“父”，班级里的学生都是老师不能割舍的对象，也都需要老师细致耐心的教导，需要老师鼓励成长，需要老师指点缺陷。班级里也有同学不思进取，学习态度不端正，可老汤并没有放屁任何一个人，好同学集中在一起确实能更好，但老汤排座位时候考虑的很周到，都是把成绩好或者学习态度好的打散，辐射周边同学。 每次考试总有人是第一名，也总有人会是倒数的，老汤始终对事不对人，不带有色眼镜去看待退步的，成绩排名靠后的同学。 “陈默，你上来”，老汤笑眯眯的看着陈默。 陈默心里既吃惊又喜悦，因为老汤在报成绩排名时只报到九名时就停下了，然后就喊他名字了，这就意味着这次他进前十了。 “陈默，第十名”老汤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你有什么给大家分享吗？”老汤的眼神中充满了鼓励。 陈默觉得自己应该脸红了，因为脸上很热。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韩一丹，发现她也在看自己，随后陈默又看了一圈班级里的其他同学。 “我觉得，自己能不停的进步主要是老师教的好，每个老师都很优秀，讲课也毫不保留。平时我也就是及时巩固刚学的知识，多做一些习题加深理解，再有就是养成预习的习惯” “哈哈哈，你小子讲的太简单了。我可是一路看着你飞速进步的，你身上有些难能可贵的品质。遇到困难，你总是很坚韧不拔，不怕吃苦受累，会穷尽办法去解决。对于未来，你就像是盯住猎物的鹰隼，执着而又坚定。老师希望你能戒躁戒傲，稳步前进。你要记住，繁花紧簇、硕果累累都是要用无数汗水来浇灌的。”说完，老汤带头开始鼓掌，台下的所有同学也跟着热烈鼓掌。 陈默受宠若惊，连声道谢，红着脸小跑回了座位。 “默默你不厚道啊，天天问我这问我那，悄咪咪的都超过我了”蔡家伟用手肘顶了顶陈默。 “瞎扯淡，我这是一时侥幸，我哪知道我会进前十啊”陈默送了他一个白眼。 老汤只在第一节晚自习露了面，后面两节课就没了他的踪影，所以班级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默哥，你好厉害啊”，下课后韩一丹仿佛化身小迷妹，声音都有点夹了。 “默哥哥，你好厉害哦”，蔡家伟娘里娘气的声音响起，他总是那个倒胃口的家伙。 “我受不了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陈默和蔡家伟坐在椅子上打闹。 “诶，不对啊，我记得这句话应该是这么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上飞燕似乎察觉到陈默话中的不对。 “嘻嘻，他的意思就是说，只能是蔡蔡亡，哈哈哈”韩一丹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热闹。 “拿来吧你！让你得瑟。”趁韩一丹完全没防备，蔡家伟一把抢过了她手上的“百醇”，韩一丹大脑一片空白，随后场面上变成三人打闹。 “停停停，这样不行，你们这是夫妻双打，我只有一个人，不公平” 神特么的夫妻双打，这形容真是绝了，又不是爸妈打儿子。 韩一丹听完立马反应过来了，却依旧不放手，“再瞎说一个字，今天你必须横着出去。” “哈哈哈”，陈默停手了，玩归玩闹归闹，还是要注意分寸的。 “开心吗？”一张小纸条传到了韩一丹桌上。 “嗯，挺开心的，默哥厉害呀”韩一丹心里喜滋滋的，在她自己的眼里，这个小男人亮闪闪的，就像是石胎里的美玉终于褪去了杂质，露出了原本的光泽。 “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也多亏你的鼓励和支持”，陈默在纸上画了一颗爱心。 “加油”韩一丹回小纸条时也画了一颗爱心。 “会有奖励吗？嘻嘻” 韩一丹仔细地想了一会，把右手贴在唇上，又伸到前面，把手掌盖在陈默右脸上。 陈默不解的回头，对着韩一丹眨眼睛，却见韩一丹拿左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陈默很惊喜，随后两人又默契一笑。你的眼睛是我，我的眼睛里是你，眼睛里的我们都很美好。 你是我黯淡生活里的一束光，带给我希望和温暖。又在我贫瘠干涸的土地上，灌下甘泉，支撑我成长。 韩一丹，叫我如何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