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寒假（四）

花有重开日，心有再暖时。 大年初一，陈默是不能睡懒觉的，因为要去爷爷家拜年，年年如此。 “祝爷爷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陈默对着二老双手作揖，鞠躬行礼。 爷爷拿出一个红包，陈默双手接过，“谢谢爷爷奶奶”。 给二老拜年后，陈默才会回去睡回笼觉。日上三竿，陈默才被爷爷喊醒下楼吃午饭。 平淡朴实的生活是陈默的真实写照，自律努力也是。年初一的下午，陈默已经开始动笔。 曾几何时，新年里的陈默也很忙碌，在各个亲戚家“奔波”。 年初一在家，年初二去外婆家，年初三去大姨家，年初五去小舅家，年初六去小姨家，初七初八可能还要去爷爷奶奶那边的亲戚家，只有晚上回到家才开始被逼着写作业。 破镜不能重圆，覆水无法收回。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不过，陈默的外婆每逢他生日时还会到奶奶家送生日经，每一束都是外婆亲自念的经。可惜，陈默都在上学，从没遇到过她。 现在的陈默过年时只喜欢呆在家，爷爷奶奶如果去亲戚家吃饭，他也会给自己准备午饭，偶尔同村的两个妹妹会过来找他，让他陪着玩。 今年没有什么特别的，与往年一样，陈默还是没有给他母亲打电话拜年。说起来，两个人还是很默契的，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不给你打。我不去看你，你也不来看我。 明明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乡县，甚至距离应该都不算远，可在彼此的生活里再也找不到对方的痕迹。更可笑的是，十年后陈默大学毕业了，去看望他的母亲，母亲从他身边经过都未曾认出，还是靠陈默的喊声让她停住了脚步。 是的，也许在陈默的心里也没了她的痕迹。这几年，陈默也很少梦见她。犹记得那天母亲领完离婚证，回家收拾东西，捧着陈默的小脸说，“妈妈有苦衷，别怪妈妈”。 陈默没有怪她，在母亲走之前，他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甚至还跟母亲挥手道别。可没人知道，等母亲离家后，陈默一个人走进了卫生间，照着镜子，对着镜子里的人说了一句“以后你没有妈妈了”。 仿佛是听到了陈默说的话，两行眼泪从镜中人的眼中流下，随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花，会凋零。 叶，会枯萎。 心，也会死。 陈默不明白，想不通，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他也知道，他永远失去了她。那种心痛而无奈，失望且又绝望的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挣扎在大海中。每一次拼尽全力向前游，可悲伤的海浪，一次汹涌胜过一次，一浪更高过一浪，无情的把陈默卷入海里。陈默放弃了，任由自己慢慢下沉，眼中已无悲喜。 月光穿过云雾铺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却穿不透厚厚的海水，也照不进海底那个黑暗的世界。 海水很重，海底很黑，可这里最安静。 泪，已干。 夜，已深。 发，已白。 父亲回来了，也是一身酒气，可他还是要安慰陈默。小陈默懂事的点点头，说自己没事的，还给父亲倒了一杯水。 小陈默蜷缩在被窝里，仿佛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狗，心里惶恐、不安、孤寂。原本天气再冷都是热手热脚的他，那年冬天却始终都是冰的。 陈默不怕上学苦，学习累，但他以前不喜欢开学和放假的那两天。别人都是父母亲一起来一起走，可他总是需要一个人面对，所以索性早点到校，晚些离校。可现在不一样了，在家看不见她的样子，听不见她的声音，陈默渴望早点开学。 自爱，才能爱人。 一缕阳光透了进来，小陈默舒展了蜷缩的身体，周遭也不再那么黑暗。小陈默抬起头，阳光来自一张笑脸，看着很模糊，但很温暖，真的真的很温暖。 小陈默握紧拳头，奋力甩开周遭黑暗，猛地往上蹬。四周安静无声但又好像有无数的人在喊他放弃，拉着他的脚下沉。小陈默没有犹豫没有害怕，眼中重新焕出光亮，不断地，不断地往上游。 “回来了，真好”陈默大口大口喘着气，闭上眼，感受这久违的新鲜空气。 在更早之前，陈默也发现了自己对韩一丹有了好感，忍不住想靠近她，却更怕伤害她。 自己心里一直都有着过不去的坎，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配不配去喜欢别人，毕竟他曾经那么“堕落”，他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还有没有爱能给。无数日夜的煎熬下，他变成了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他喜欢她，爱慕她，亲近她，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的对她好，关心她，照顾她。而他最能够做的便是努力让自己变好，变的优秀，变得有能力去爱。 也许并不是她有这么神奇，这么美丽，或者又这么温婉善良，也许她都有。又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把她送到陈默身边，让他醒来。 陈默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行囊，只待天亮，重返学校。任凭元宵佳节的烟花朵朵，陈默安心睡觉。 父亲开了老板的车回家，陈默坐在车内，不舍得和爷爷奶奶告别，希望他们一切都好。 曾经的阿斗开窍了，为了自己，为了家人，更为了她，陈默下定决心，要拼下一块天地，站于山峰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