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乐姝突然听到小兰匆忙进来。 “娘娘，养心殿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自请废后，皇上允了。” 乐姝难得将震惊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她怀疑幻听了:“你是说皇后自请废后？” “是，消息都已经传开了，娘娘，咱们要做些什么吗？” 乐姝呆愣了一会儿，然后道:“本宫先静静，不必做什么。” 她现在有些乱，得捋捋这事是怎么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皇后还不是皇后的时候，两人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一个贤惠嫡福晋，一个明面上从不会逾越的宠妾。 胤禛登基，皇后成了皇后，她成了贵妃，身份的改变，触手可及的利益变大，皇后被家族逼迫，做事难免急躁，做了些在乐姝看来不算聪明的事，不过那些事，在皇后的身份上来看，算不得大错。 废后，还是自请废后，必然是胤禛从中做了什么。 乐姝去书房，拿起那份海贸入股份额的单子，乌拉那拉家的名字果然“名列前茅”，只是她不太明白，这些利益换下去一个皇后，值得吗？ 按理来说不值得，在乐姝看来皇后这个身份能做的事太多了，可乌拉那拉氏似乎并没有想过用皇后的身份来做些什么。 甚至因为皇后无宠无子一事，乌拉那拉家觉得皇后这个位置不过用钱财就可以换下来？ 想到乌拉那拉家那群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没了一个明事理的领头人，皇后阿玛费扬古去的太早了，孩子都没教好，如此短视。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皇后竟然同意了。 据她所知，皇后并不是一个短视的人，那么她为何点头了呢？ 直到胤禛过来，乐姝还没从书房出来。 “发呆呢？” 乐姝回神:“听皇后自请废后，你同意了。” 胤禛点头:“乌拉那拉家要权，我不愿意给，又见我对后宫不上心，她家姑娘送不进来，他们便觉得皇后无用，眼馋海贸得利，所以……” 他没再继续说，乐姝已经懂他的未言之意。 “可皇后若是不同意，乌拉那拉家即便逼迫，也是无用的吧！” 利益交换，她知道，海贸就是她负责的，谁的利多了，谁的利少，背后关系着的东西大着呢，她以为那份利益交换，不过是能让她多些自在，却没想到，竟然换下了一个皇后。 胤禛脸上难得带了几分惆怅:“她恐怕是对我心死了。” 乌拉那拉氏对他，并不是没有心思，只是这份心思太浅，经不得折腾，还没开始便消失了，如今她恐怕看清了他的绝心。 皇后之位没了，情分还在，她怕是知道，皇后之位她若是还坐着，等他忍耐不住的那天，这些微末的情分都不剩了。 谁又能说，这不是聪明人的选择呢！ 又或者，胤禛如今瞧着还算能活的样子，若是个长寿的，乐姝今日的盛宠，等他年纪再大一些，未必不会成为刺向她的利剑。 乐姝不再多问了，她这个既得利益者，似乎不好多问。 她们之间，虽然经常见面，可却十分客气疏离，两人之间，似乎恒定着一条既定好的线，谁都不愿意先越过去。 她们之间，更无对错之分，立场和生长环境决定了她们的处事风格。 关于废后一事，前朝并没有想象中的引起太大的谈论，波澜都很小。 最有意见的竟然是太上皇后这个该养老的人。 她倒不是多喜欢乌拉那拉氏这个儿媳妇，主要是她看得分明，皇后废了，上位的必然是炙手可热的乐姝。 两人之间，虽然不说有仇，可关系不好是真的。 再者，因为乌雅家的事，太上皇后存心不想让他们俩舒坦，有可能是觉得儿子做了皇帝，心里觉得无论她做什么，胤禛这个当儿子，不会太跟她计较，想法越发偏激了，又或者，老糊涂了。 她不好在康熙还活着的时候把胤禛叫过去训斥一番，倒是逮到机会，把乐姝叫了过去。 被召见，却见不到人，乐姝心里没了耐性:“嬷嬷，娘娘还没睡醒，是不是身子出了问题？皇上政务繁忙，可能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嬷嬷可别替娘娘瞒着。 本宫身为皇上的嫔妃，身为娘娘的晚辈，自然要替皇上孝敬娘娘的，娘娘这样长睡不起，恐怕身子真的出了问题，莫要讳疾忌医啊……” 从前还是德妃时，乌雅氏耐得住，哪怕为难人，也不会如此明显，暗地里挑拨做的也十分隐晦，她怕康熙。 如今似乎仗着儿子是皇帝，乌雅氏显然是开始解放天性了，她啊！不装了。 这样寻常磋磨人的法子都光明正大的使用，看来确实糊涂了。 乐姝一边笑着开口对嬷嬷说，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将来年纪大了，赶紧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可不能讨人嫌，人一老，就容易固执，偏激，疯狂。 吾日三省吾身。 太上皇后错了吗？ 错了。 该惯着太上皇后吗？ 不该。 要给太上皇后留脸面吗？ 不给。 嬷嬷被她一番话弄得下不来台，假笑道:“贵妃娘娘言重了，娘娘只是觉多，太医每天都来请平安脉，娘娘身子并无大碍。” “这样啊！本宫看天色不早了，娘娘既然觉多，那本宫明日便再来给娘娘请安好了，年纪大了，贪睡，本宫能理解。” 她如今可不单单是贵妃，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乌雅氏心计有，可政治敏锐度不够，她可能不太明白她如今代表的利益。 一个能够让皇帝独宠却不再被弹劾的贵妃。 康熙虽然病着，可他也不曾说什么，难道康熙会喜欢她独宠吗？ 显然不会。 可他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找胤禛说什么，还不是因为她有钱，有势力，甚至还有不少民心。 虽说有胤禛有意为之，可她确实有能力接下这份浩荡皇恩。 看不惯的康熙沉默，乌雅氏显然对自己没点数。 等这么一会儿，乐姝决定，已经足够给她面子了。 嬷嬷被她这话惊着了，脸色难看:“娘娘召见，贵妃娘娘还是稍等一会吧，兴许娘娘过会就醒了，贵妃娘娘就这么回去，恐有不孝之嫌。” “那就劳烦嬷嬷进去看看娘娘大概什么时候醒来，本宫书房积压着不少公事，涉及许多朝臣的银钱，马虎不得，本宫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面对乌雅氏，她是真的不怕她。 若是她知情识趣，她们自然能够互相体面，可她不知情识趣，那么撕破脸，难堪的绝不会是她。 嬷嬷一脸无奈，进了屋子，随即乐姝便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乐姝心想，这人，还真是浪费，那瓷器，若是拿出去换钱，能换不少呢！ 还没到一盏茶的时间，嬷嬷便出来了，声音冷硬:“贵妃娘娘，我们娘娘醒了，请你进去。” 乐姝起身，嘴里念叨着:“嬷嬷，这待客的椅子该换了，坐时间长了，可不太舒服。” 嬷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