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答应他！”赤焰从水中爬起。 “他就是个魔鬼。”她稳了稳身形，努力向前奔跑几步，以灵台撞上柳卿掌心。 巫灵巅峰期巫力震得眼前一晃。 神魂动荡不定。 已溃散。 “柳哥哥。”她轻唤。 “我可以死，但你不能受他控制。” 冷如寒冰的柔荑，缓缓拂过柳卿的脸，“死在柳哥哥手上，阿焰不悔。” 话落，她软绵绵倒下。 柳卿抱住她，跌坐在水中。 一波又一波沁凉水浪冲刷在脸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片刻后，一声撕心裂肺大喊震动九霄。 “赤焰——” “不！” 他眼眶通红，似浸了血。 他睫毛轻颤，墨玉色瞳子像碎裂的琉璃，倏然炸开。 俊秀的脸溅满河水，让人分不出是水，还是泪。 静坐许久，他抬眸，冷冷注视挡住去路的男子，艰涩声线透着一股子绝望，“逼死阿焰，你满意了？” “阿卿……” 青蛟上前一步，却被柳卿冷声喝止，“你别过来！” 他站起身，小心翼翼把怀中人放在水面，一步步推远。 然后，站定。 愣愣看漂浮河中的人渐渐远离自己。 不知过去多久，他低低笑了起来，“阿蛟，为什么要逼我？” “你明知我不喜欢你，还要强行把我留下来。” “一百多年前，你背着我杀阿焰，让她沉尸河底，再用她的魂魄威胁我留下。” 说到这，他抬起手，目光落于修长手腕上的铁环，眼泪终是控制不住。 “为什么？”他问。 “不顾我的感受，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阿卿，我……”青蛟也没想到会有人，竟不怕魂飞魄散。 一时间，也慌了神。 想靠近柳卿。 却见对方那眼神，是恨不得杀了他的恨。 他身躯微僵。 柳卿忽笑，笑声越来越大，似嘲讽。 “你的爱，是囚牢。” “你不惜毁去百年巫力，把用于困住你的镇魔锁拆下，拿来锁我。” “只为了，让我再也不能走出无天城外的幽冥河。” 笑声又止，他化成完整人形，在河水中踱步前行，一字一句，声音缥缈犹如似有似无的轻叹，“大巫。” “阿焰已死，我没了顾忌。” 他走向青蛟，每走一步，捏在铁环上的手指便是一紧。 镇魔锁反震，割伤他修长如玉的手指，鲜血一滴滴坠入水中。 “阿卿，别伤害自己。”青蛟赶忙闪身而至，扣住他手腕。 谁知衣襟一紧。 他被拽的身体前倾，冰冷的唇便吻了上来。 紧接着……是痛。 尖利的牙齿泄愤般咬破他唇瓣。 温软触感裹挟咸腥味，在唇齿间纠缠不清。 不止青蛟愣住。 就连远远看戏的蓝灵儿也被惊的目瞪口呆。 她伸手扯了扯秀眉紧拧之人衣袖，传音道：“你说这个柳卿对青蛟到底有没有动心？” 白千尘淡淡瞥她一眼，“看不懂。” “也是，我何必跟你一个感情小白讨论这事？纯属自找没趣。”蓝灵儿吐槽。 白千尘抿唇不语。 正在这时，一道细微波动传来。 顺势看去，忽见柳卿趁青蛟不备，消耗本身生机，硬生生掰断镇魔环。 于是，他重新回答蓝灵儿的问题，“大概是，不爱吧。” “尊上这么肯定？”蓝灵儿顺他视线转首。 只见吻得难舍难分的两道交叠身影分离。 两人唇角皆染血。 柳卿笑，笑得诡谲莫测。 下一秒，断开的铁环被他用尽全，毫不留情刺入青蛟心脏。 青蛟垂下眸子，竟不意外他的举动。 只问：“你从来，都不曾对我动过心吗？” “你乃无心之人，我又怎会动心？”柳卿声音淡漠薄凉，“我只爱我的阿焰。” 像是刺激青蛟，又或在警告自己。 他眼里的隐晦，沉寂得如同无法见底的深渊，吞噬所有希望。 “噗呲……” 铁环又被拔出。 蓝灵儿一脸失望，“还以为他要杀了青蛟。” “重手都舍不得下，还说没动过心，三岁小孩都不信好吗？” 白千尘更不懂了，只好保持沉默。 就听风浪之中，传来柳卿嘲讽的笑声，“青蛟，你困我一百多年。” “如今，我要随阿焰同去。” “黄泉路上，彼岸花丛，奈何桥顶，我不想，让你继续跟在我们身边。” “那便祝你，永远被镇压在此吧。” 他说完，手中玄色铁环狠狠扎进自己眉心。 光芒四射，浮现出半透明的身影，是人族的灵魂。 “白千尘，你看他像不像夜掌教？”蓝灵儿怔了怔，那种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 “的确神似。”白千尘仔细打量，“气质不同，柳卿年岁应该比夜掌教大。” “不过，这茫茫世间之人何止千万？有所相像，亦在情理。” “阿卿！” 一道几乎震破耳膜的声音打断两人交谈。 蓝灵儿循声一看。 入眼是青蛟运转周身巫力，想留住那抹即将消散的魂魄。 但，徒劳无功。 “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子抱着尸体，笑容肆意癫狂，“你就这么恨我？” “那又怎样？你逃不掉的。”他双目瞳孔闪烁出两道红芒。 在他身后，幽冥河仿佛已被煮开，彻底沸腾。 与此同时，一道道刺耳的惨叫钻入耳中。 下一秒，无垠视野之中，藏身水底的巫族被无形力量拽出，密密麻麻飘在虚空，个个现出原形。 有鲛人，有水蛇，甚至还有水草等各种魔物。 相同的，是他们神色痛苦。 “他在做什么，为何要杀自己人？”蓝灵儿不明所以。 白千尘神识一晃，眼前忽现封印之界中的一幕幕画面。 不仅是幽冥河。 东黎半兽岭，西黎凤鸣谷，南黎猫妖山。 以及…… 整个荒古之域的巫族，全被一股力量控制。 生命本源一点点消逝。 “他要，献祭！” 果然，白千尘刚吐出四个字，青蛟的声音便已响起。 “本巫的族人们，速去九幽之路，把叛徒柳卿抓回来！” 令下，灰蒙蒙的雾霭在每一个巫族脚下生成旋涡，顷刻间把他们吞没。 唯独剩下一缕缕生机，宛若流星划过苍穹，被青蛟引导，送入柳卿身体。 原本浑身血迹的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此情此景，让蓝灵儿想起原书中的番外，心头一紧，“不行，不能让柳卿魂魄被抓回来，我们要阻止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