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太医，今天老夫是话多了，不知道为何，从刚才醒来后，心情就变得异常沉重，仿佛曾经自己做的事情都成了对自己的审判，觉得若是不把这话说出来的话，就像一块儿石头压在我的心里一般，太痛苦了……” 老丞相颤颤巍巍转身，几近憔悴的脸上，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来。 “没关系的，今天听了老丞相的一席话，让我也学到了不少……” 羽化不知不觉间已经被老丞相带了节奏，竟是顺着对方的语境说了下去。 或许对方的话也是真正说到了羽化的心坎里，让其内心在这一个瞬间与其发生了共振同鸣，所以才会有放下心防的一瞬间。 “羽太医，我观察你一段时间了，我觉得吧，你跟我不一样，或许我们到了现在这个境地，是咎由自取的结果，没得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而你不同……你还有选择，你可以选择更好的生活方式，没有必要搅在烂泥里慢慢变腐烂……你完全可以选择你口中说的顺其自然的生活方式……” 没曾想，老丞相突然来了一句话，看起来对方是那么语重心长，而这样的一番话却让羽化下意识的汗毛林立。 在权族，羽化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伪装自己的的性格，与他人保持安全距离，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而这一位老丞相，用着权族最喜欢打暗语的方式变相提醒羽化，自己极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呵呵~老丞相这话说得，倒是把羽化说不会了……我在权族过得好好的，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还有，我一直都是顺其自然的性格啊~” 羽化赶忙掩饰自己的心虚，又开始装傻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也是啊~羽太医就是因为太过自我，才会显得与周遭环境的格格不入，可是……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人活着总有自己的选择，或许你觉得不与太过亲密打交道是你的为人处世的方式，但是……羽太医，别怪老夫多言了，你这样的生存方式在权族是行不通的，你的独行孤意，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总是有些人不善于与人打交道，并非是因为这个人故装清高，就像我一般，会在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把人得罪了……而我自己还不知晓……与其这样得罪别人，倒不如我三缄其口，只做我自己该做好的事情，与其多说话让人烦，不如多做点事情，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 羽化轻叹，虽是说在应对对方，而目前看来这也是他最好的开脱之词了。 听到这里，老丞相脸上忽然苦笑一声后，竟是缓缓抬脚主动向羽化方向走来。 羽化一愣，看着对方步履蹒跚的模样，他多少有些心疼，这就主动迎了上去。 “老丞相……您慢行……不知道您还有要事……” 眼看羽化迎了过来，那老丞相自觉停下了脚步，他嘴角缓缓勾起，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 “羽太医，走吧……权族真的不适合你，你这样的人在权族如此幸苦的经营着，试问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我就想拯救天下苍生性命，这是一个医者的终其一生都想要追求的理想。” 老实说，说这话的羽化是真心的，可是在这个能够洞察自己一切的人精明人眼中，自己这话的分量多少有些心虚。 “呵呵~你的理想和崇尚，也很伟大，只是……你选错了环境，在一个只讲名利，权利、金钱、名声才是这里人终其一生追求的目的，在这里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而你若是想要靠着自己的那点势力改变这里的一切只怕太难了……因为……因为很多观念早已经根深蒂固了，即便你医术高明又如何呢？能够救得了人的性命，有真的能够救得了人心吗？” 说着这话的老丞相虽是依然一副语重心长的劝解之态，实则这言语间充斥着嘲讽之意。 听到这里，羽化缓缓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老丞相的脸不解道—— “老丞相，你这话是何意啊？是在讽刺挖苦羽化的想法太天真吗？” 羽化这脑子一根筋的毛病又犯了，想到什么，这就脱口而出了。 “挖苦也倒算不上，与其说是挖苦讽刺，我倒是有点期待了……” 这一番试探下来，老丞相算是看明白了，眼前的太医是真的不懂事故，即便是懂也不过是皮毛而已。 “期待……” 羽化一脸痴愣相看着对方，就差把不明白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老丞相这又笑着拍了拍羽化的肩膀，说道：“或许你这样的人存在，也是改变我权族气运的一个契机吧，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你这样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能在太医院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大概是你真的有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吧……” 说着，老丞相再次抬脚，这一次他拍对方肩膀的力度又重了几分，便是真正语重心长道—— “羽太医，今日老夫算是理解了老祖宗留下的大智慧了，什么叫做大智若愚，而你就是这智慧下最好的体现了，人脑子痴傻一点不是什么坏事，可是这人的内心可不能太痴傻，被蒙了心智的人，才是真正的愚蠢！呵呵~只怕，我才是那蠢人一个吧……罢了罢了，我这半截子身子都要入土的人，还要有个什么执念呢？倒不如真的都放下了算了……” 老丞相此刻脸上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大概也是与羽化的谈话中，他悟到了什么，想开了什么，也终将放下了什么。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百八十年而已，不论你怎样的选择，最终都会化为黄土，权贵名利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守得住自己的真心，那才是真本事，被一些浮华迷了心智，受了诱惑，走偏了方向之后，回过头来适才发现，其实年少的我追求也是那么那么简单，一心求学，不断进取，不过是为了保家卫国，忠君为民，为君王规政，为百姓造福……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多了私心，多了贪欲，才会把自己一步步推向现在的境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