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溍一听王世襄叫他,赶紧过去看。 “这……这是……这是云居寺遗失的那两块石碑?”朱家溍看了半晌,犹豫不决问王世襄。 王世襄点点头:“应该是,这碑文是五代时贯休和尚狂草书法,距今一千多年了,天幸还没损坏。” 杨明听的一头雾水,不觉嘟囔道:“这两块石头很值钱吗?” 朱家溍扭头训斥他:“蠢才,什么都考虑值钱不值钱,这是艺术。” 当听杨明说是没人要,被强迫拉回来时,朱家溍脸上一阵抽搐。 “留不得,这物件是国宝,赶紧联系文物单位上缴。”朱家溍叹息道。 杨明听了,眉头一皱:“又上缴?我家上缴东西太多了,不缴不行吗?” “上缴不得,据我所知这批东西就是在文管所遗失的,当时主要负责人……去年复出了。还有消息说……在日本发现其中部分……”王世襄喃喃自语道。 杨明听的一头雾水,朱家溍却长叹一声,蹲下抱头无言。 一个小时左右,陈女士带着一辆自卸吊车过来了。当着朱家溍王世襄的面把九万块钱给了杨明,然后装车离开。 朱家溍要回去,杨明拉着不让,说家里老爸已经安排午饭了。 王世襄在旁边哈哈一笑:“客随主便,老朱你就从了吧。” 朱家溍看看破烂院子,喃喃道:“先不急,我先丈量丈量,这小子想把老号开起来,这铺面怎么盖合适,还要仔细琢磨琢磨。” 王世襄插话:”铺面好说,关键要考虑建一个储藏室,是建地下?还是地上?倒是要斟酌一下。” 中午回到家里,杨建军见到王世襄很亲切,都是以前认识的伙伴,说了各自的过往,除了唏嘘就是感叹! 朱家溍问杨建军:“彧讳,盖房准备多少钱?上午木料卖了九万,要是想盖阔气点,估计最多五万也就差不多够了。” “不需要,我寻思了,就盖一进院子,临街三间铺面大点,进出大门单建旁边。石头他原先想起两层,我认为建一层的好,现在还不知以后什么光景,低调点吧!”杨建军叹息道。 王世襄性格很活套,听杨建军意思是怕以后政策反复,就笑眯眯说道:“放心彧讳,八大王事件不会再重演了,告诉你个消息,旧香楼顾老掌柜已经在物色铺面了,估计会在你前边开张。” “真的?旧香楼要是真重新开张,我可就放心了。”杨建军惊喜不已。 朱家溍插话说是真的,前几天顾掌柜还去找过他,寻思从故宫弄出点旧货,告诉他旧货已经出售了,他来晚了一步。 杨明听不明白几人话里隐晦事情,但他知道朱家溍说的出售旧货指的就是他,看来明白人还是挺多的。 吃完饭,王世襄逛了杨建军屋里博物架,对一只内画鼻烟壶兴趣满满,问杨建军出不出手? 杨建军还没回答,杨明呵呵一笑,拿过来塞他裤兜里说:“这是我从收购站捡来的,我那屋里还有,这只就送您老了,您别嫌寒颤就行。” “那好,我收下。来而不往非礼也,等过几天你去老朱家取图纸,一定拐去我家逛逛,我也有不少好玩意,到时看中啥同样送你”王世襄乐道。 送走两人,父子俩开始商量动工建房可行性。 “等朱伯伯图纸出来先到房管所去报备,取得建房资格证书,还要找会古建筑施工队。”杨明把自己考虑说了出来。 杨建军皱眉道:“现今会古建筑施工队恐怕不好找,你去朱伯伯家问问他,故宫常年有维修队施工,估计他们能行。” 看着桌子上那一袋子钞票,杨建军苦笑道:“搁前几年我都不敢相信咱家能有十万块钱这一天,能换住房我都以为是邀天之幸了,没想到……” 杨明怕老爸再陷入往事不堪回首中,转移话题道:“爸,您刚刚说旧香楼顾掌柜是怎么回事?” “啊,顾掌柜?”杨建军拍拍残肢膝盖,低头沉思片刻:“旧香楼在古玩行算是个实力比较突出的字号,比荣宝斋差点,但顾家几代人经营有方,到解放前已经隐隐有超越荣宝斋势头” “可惜……后来和咱家一样把铺子上缴国家了,但顾掌柜把老字号留了下来,当时他说新社会用新名字,老字号收回就不再用了。” “荣宝斋后来改名为工农兵寄卖行也是跟顾掌柜学的。现在看来……顾家有能人,人家不用老字号恐怕就是等着有一天再起势。” 杨明听老爸话里意思很欣赏顾掌柜,就问道:“顾家店铺和咱家以前铺子比如何?” “没有可比性,咱家铺子是你爷爷在你朱伯伯父亲支持下才有点名气的,再以前主要是销售大宗纸张买卖,古玩方面只能维持不赔钱。人家旧香楼可是能比肩荣宝斋的大铺子。”杨建军叹息道。 杨明安慰老爸:“别灰心,咱们铺子开起来,旧香楼不见得还像以前一样超过咱,等房子建的有眉目了,我去南方一趟,文房四宝,工艺美术品都进回来,咱们要重新把泰诚这字号打响。” 连着两天,杨明在家没等到李丽来联系他,估计是那老外没有看得上眼的东西,琢磨一下觉得还是不傻傻等了。他准备去朱家溍那看看,虽说定金交了,但故宫东西没弄出来,心里还是暗暗担心。 推上车子刚出大门,就见李丽在胡同口徘徊着看门牌号。 “李姐,这里”杨明停车招呼道。 李丽看见杨明,推车进了胡同,边走边说:“这里胡同太多了,名字差别不大,让我好一通找。” 杨明把李丽让进家里,倒杯水给她说道:“其实也好找,荣宝斋西一百米路南,第一个胡同进来就是了。” 李丽也没废话,直接掏出照片,指着其中几张说:“这几个瓶子,罐子他都想看看,你看方便了咱们就收拾一下过去。” 杨明一看,皱眉道:“这个粉彩瓶子不行,别的咱们可以拿过去让他选。” 李丽微微一笑:“这个瓶子他指名要求拿过去,你既然把瓶子拍了照片,人家就当你是能出售物品了。” 杨明想到老爸说开店不要有惜售思想,只要价格合适就出手。这个粉彩瓶是他收到品相最好的一个瓷器,他心里是不太想卖的。 “老外说了,只要他看中,价格不是问题,他出的可是外汇,你要想好,别错过了。”李丽看他犹豫不决,就加码说道。 “拿去吧!”杨建军买菜回来,在屋子外听了一会儿,明白儿子心理,就在外面说了一句。 李丽出来给杨建军打招呼问好,杨明叹息一声,拿出粉彩瓶用报纸裹好,放进书包里。 在西方,酷爱中华文化的人很多,约翰是其中一个。他的父亲老约翰曾在二战时期在京城居住过,收集不少文玩古董带回美国。 约翰这次来华夏,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买一些华夏文物,趁基金会货运飞机带回去。 文玩古董就是华夏人大部分也是门外汉,懂的不多,约翰一个外国人更别说了。他参观了博物馆,个别基金会藏品。对大部分书法绘画作品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瓷器类文物看上去都差不多,根本分不清好坏。 他在华夏这些天从友谊商店也买了一些工艺美术品,他知道这些都是近现代物品,没买到老物件,心里难免有遗憾。 那天碰巧见到杨明那个瓜棱瓶,他曾经在美国的博物馆见过,知道大概值五万美金左右。 李丽对他说杨明要五千美金,他毫不犹豫就买下了,他觉得自己捡到便宜了,他可不知道这类瓶子在华夏并不稀奇,价值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