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漾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一路坐车转车来到了个客流量挺大的商业街。 左右看看,确定这里有人在卖艺后,顺着往边上走了走,试了试音,没有麦没有音响,寒碜无比地开始了卖艺。 小潘带着保镖过来时,他已经被里三圈外三圈地包围住了,不少人拿着手机对着他拍照拍视频。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唱催眠曲唱烦了,在这唱的是摇滚乐,声音也略有些沙哑,和以往截然不同。 要不是当初在机场被坑进局子时他就穿的这一身,他们都不敢认。 小潘看着这个对他老板张口十亿,却又在这卖艺的人,多少有些无奈。 “江先生,你在这做什么?” 祁漾拨弄着吉他,随着音乐摆动着身体,声音自带混响,仿佛天生这么一把嗓子,人群里瞄了他一眼,原本的rap直接变成:“工资还没发下来,这个月可怎么办,只能出来赚点外快……” 小潘:“……” 注意到周围异样的目光,他头疼扶额,只想和小严换一换工作。 他掩着脸挥了挥手,顿时有两个保镖上前架起了祁漾准备离开,有人举着手机对着他们喊道:“你们干什么?绑架是违法的。” 祁漾挣开了保镖,摆了摆手,道:“他们我认识,谢谢小哥哥小姐姐们的打赏,下次再见。” 小潘和保镖习惯性去让这些人删除照片和视频,晚了会儿上车,无奈道:“您这又是做什么?如果缺钱,可以找二爷,或者找我。” 祁漾已经摘了口罩和帽子,脸被闷得有些泛红,脖子也红了一片。 他扯了扯衣领散热,开口喊渴。 他睁着一双狗狗眼,实在很难让人拒绝,小潘让一个保镖去买水,而后等着他的回应。 祁漾一脸莫名:“我不缺钱啊。” 他直播每场光点歌的打赏就够他挥霍个一个月了。 “那你刚才……”小潘一时失语,刚才他也确实没唱没钱,单纯地在败坏“老板”名声。 祁漾先发制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们是不是监视我?不然怎么知道我在这?” “没有,”小潘立刻否认,“就是看你拿了吉他却没开播,打你手机也没接,所以来找你,担心你人生地不熟出事。” “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小潘:“……” 毁灭吧,赶紧的。 “所以你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换换风格。” “不能在家,非得出来换?你不热吗?” 祁漾突然对着他比了个耶,在他莫名的眼神里说道:“两个问题,一,那里不是我家,二,那里阴气森森的,我需要阳气驱邪。” “……” 小潘不知道说什么好,问道:“那您要不要继续去驱邪?” 正这时,买水的保镖回来了,祁漾接过后道谢,咕噜噜喝了大半瓶下去,才道:“你们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明天二爷要出差,你得跟着。” “出差补贴怎么算?” “你一个准大学生还了解这些?所有费用二爷报销,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你和我们情况毕竟不一样。” “哦。” “身份证给我一下,或者直接告诉我你身份证号,我给你买票。” 祁漾报了串数字,得知是明天一早的飞机,也不再在外面浪了,乖乖回去补觉。 任弈回来时,祁漾已经醒了,正站在冰箱前喝水,单手拿着手机翻着什么,听到动静回头,和这一伙七人对视,转身回了房间。 任弈:“……” 小潘去敲了门,道:“江先生,我们给你从公司带了晚饭,要出来吃点吗?” 祁漾闻言出来,刚好看到任弈进了电梯,走到餐桌前看了下晚饭的分量,取消了外卖订单。 小潘觉得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和其他人一起走了。 祁漾吃的差不多时,楼上传来两声闷响,下意识抬头。 楼上自然就任弈一个人,这个点他应该还在洗澡。 他问002:“出什么事了?” “轮椅侧翻,他摔了一跤,你要去看看吗?” 祁漾轻啧一声:“那我过去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不是又要挨骂了?” 002:“那要不不管了?” 祁漾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个管一下的借口。 “工资还没到手。” 他将最后一口汤喝完,擦干净嘴,上了楼。 他敲了敲浴室门,问道:“二爷,刚什么声音?你没事吧?” 里面没有回应,只有一点细微动静,祁漾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男人过于沉重,有点颤抖的呼吸声。 他试着拧了下门把,发现从里面反锁了。 他来的第二天起,浴室门就开始反锁了,不过那之后祁漾早上准点下班,回房间睡床,根本不逗留,也是锁了个寂寞。 任弈将压在身上的轮椅推开,撑着浴缸边缘试图爬起来,但手肘处一阵阵尖锐刺痛,让他使不上力。 他眼前一片昏黑,想起出车祸那天,也是这样,他试图将大哥大嫂拉出来,却怎么也拉不动,怎么也拉不动……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时,他不耐烦低吼道:“滚。” 祁漾:上个世界叫人滚多了,这个世界遭报应了。 映在磨砂门上的阴影退去,任弈指尖蜷缩,喉间挤出一团模糊的声音,下一秒咬紧了后槽牙,固定好轮椅,试图爬上去。 身后的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不等他看清,便有阴影兜头罩过来,一部分滑落,层层叠叠拢在他腰间,剩下的则完全罩住了他腰腹以下。 男生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将他轻松抱起,看轮椅上沾了水,湿漉漉的,便直接把人抱到了沙发上。 将轮椅推出来时,祁漾问道:“要联系小潘吗?或者打120。” 任弈死死攥着身上的毯子,胸口起伏,黑沉的双眸中裹挟着说不出的压抑情绪,死死地盯着这个一再闯入他浴室,一再冒犯他的男生。 “二爷?” “滚,你给我滚。” 祁漾安静了会儿,把他扔在床上的手机拿来丢到他腿上,利落转身,下了楼,过了会儿拎着医药箱上来放到他面前,而后快速地,再次消失。 任弈看着轮椅和医药箱,后仰靠在沙发上,抬手挡住屋内的光线,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泣音。 真是狼狈啊。 谁都能来同情他。 谁要他们的同情。 他们也配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