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小蛇也是要点策略的。 雪在野外独自生活了这近二十年,警惕性自不用多说,比起主动凑过去,不如等他自己过来。 而制造巧合上,祁漾是个熟手。 他变作人形,把塞空间里的遮羞布拿出来围在了腰上,再套上麻布衣。 天气一日日寒凉,气温降得十分明显,变成兽形时还不大明显,人形时少了皮毛覆体,多少觉得有些冷。 他赤脚踩在满是枯枝败叶的地上,凄凉地发现自己果真皮糙肉厚,这么都不觉得扎脚。 上树折了个比较粗,又比较直的树枝下来,祁漾平复下狂奔后紊乱的气息和心跳,竖起耳朵,捕捉着森林里的动静,寻找今天的晚饭。 运气不错,他很快便猎到了一只獐子。 估算了下小白蛇的行动轨迹,祁漾拖着死獐子到了溪边,刚开始剥皮,突然听到一声嘹亮鹰鸣。 他心头一突,抬头看去,越发昏暗的天空中,一只巨大的鹰隼飞过长空,却突然回旋,在离祁漾也就百米远的上空盘旋。 那鹰隼双翅展开,长度足有五米多,称得上一句雄伟。 它发现了猎物,并打算捕食,为晚饭乃至随时会到来的永夜做准备。 祁漾微微皱眉:“那个方向……是雪吗?” t07应声:【肯定,您要去救他吗?】 祁漾轻啧一声,脸上浮现出不爽来:“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他看了两眼导航,略作思索,低头继续处理起晚饭,t07见状也不再说什么。 獐子皮寸寸剥落,溪水逐渐被血染红,祁漾看着手上的粘稠的血液,眉心不自觉皱起,嘀咕道:“好累。” 巨鹰再次长鸣,祁漾看着潺潺流动的淡红色溪水,叹了口气。 地上的蛇怎么跑得过天上的鹰?也不知道小白蛇这么多年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当猎食者再次冲上高空时,爪下已经多了条白色蟒蛇,但看样子它不光没能捕食成功,还被猎物缠绕上了。 白色的蛇尾死死绞在巨鹰的翅膀和脖子上,巨鹰吃痛,被激出凶性,利爪深深刺入白蛇体内,尖锐的鹰喙不断啄着白蛇身体,顿时有大片鲜红色血液从空中洒落。 “真惨。”祁漾心想。 他将獐子丢在一边,随手捡起一枚棱角分明的石头,蓄体内能量于指尖,弹向巨鹰的眼睛。 巨鹰猝不及防受袭,瞎了一只眼,一瞬间的分神让白蛇抓住了时机。 它再飞不稳,歪歪斜斜往地上栽去,然而白蛇却毫无会被摔成肉泥的恐惧,趁着它爪子松了的一瞬,张嘴咬向它的脖子,毒液瞬间注入。 在坠落的前一秒,白蛇变成蛇人模样,攀在巨鹰背上,让它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冲击,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好受。 “嘶——呜——” 雪疼得浑身打摆子,但过往经验告诉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回到他的巢穴去。 祁漾一手拽着死獐子,一手拎着木棍走过去。 他先看了眼浑身僵硬,摔得稀烂的巨鹰,再才看向正艰难爬向溪水的蛇人。 他动作艰难,无法变化成腿的长尾巴大概很是累赘,从鳞片掉落状态来看,这蛇人就算没半身不遂,也不大好过。 蛇人注意到他,瞳孔收束,吐着蛇信对他嘶鸣不已。 “滚。” 祁漾没继续靠近,将原身的憨气发挥出来,呆呆愣愣地看着他,问道:“你是哪个部落的?” 雪目光冰冷而警惕地盯着他,没有回答。 “你伤得很重。” “和你无关。” “你这样子,没有治疗,活不下去的。” 雪见他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目光闪了闪,看了眼天色,咬牙继续往溪边爬去。 那成年兽人没有动作,他却半点不敢放松。 但在他即将下水的一秒,后颈突然一痛,心中惊惧才冒头,不明白他怎么动作那么快,却只能硬挺挺地趴在了地上,徒留满心懊恼不甘心。 祁漾将人翻过身来,无暇关注这位蛇人的模样,注意力全被他腰腹部数个窟窿吸引走,不断有血流出,看起来比那个獐子还惨。 他将手贴上那可怖的伤口,体内能量运转,缓缓输送过去,将血勉强止住后便停了手。 他复又将人翻回面朝下的状态,一寸寸捏过他的骨骼,替他接骨正骨。 将大部分能量输送过去,祁漾有些维持不住人形,两颊冒出浓密鬃毛,手脚变成了爪子,耳朵尾巴也不受控制冒了出来。 也不算意外了,毕竟他治腿时就已经出现过这情况。 他用这糟心的爪子艰难地堆起火堆,撕下獐子的一条腿,架在火上烤时差点把自己燎斑秃了。 有野兽靠近,全被他驱逐走了。 夜幕彻底降临,黑沉沉的天空上群星闪耀,两个月亮看起来多少有点诡异。 借着火光,祁漾打量起旁边不知不觉褪去蛇尾,提前成年的小兽人。 一头比月华更白三分的长发散乱铺在地上,像是最华贵的丝绸。 他原形挺大,但化成人形却十分瘦削,蜷缩着身体时更显得瘦骨嶙仃,脸颊都微微凹了下去。 刚才替他正骨时,祁漾也发现了他脊背上的骨头格外硌手。 他太白了,黑暗中也仿佛晕着一层柔光,填补了一点瘦削凹陷,显出了几分乖巧可爱,他睡梦中不时的龇牙皱眉也跟着憨态可掬起来。 祁漾将扒下来的獐子皮给他盖上,刚刚好将缩成球的小兽人盖住,他眉心这才微微舒展,但还不安地停吐着蛇信发出“嘶嘶”声,不知道在吓唬梦里的哪个敌人。 祁漾看着那蛇信,突然手贱地去捏住他委屈嘟着的嘴,蛇信没来得及收回去,僵在那里,看起来有点呆。 下一秒,安安静静睡着的小兽人睫毛轻颤,逐渐苏醒,祁漾光速收回手,离远了一些。 得白化病的蛇眼睛一般是红色的,雪亦是如此,但那双淡红色的眼睛仿佛蒙着迷雾,又像是被火光攫取了所有注意,他一时没有动静。 又或许是身上的獐子皮和火堆带来的温度太让人舒适安逸,他忍不住有些懒怠起来。 好一会儿,他感觉到舌头传来的痛感,轻嘶出声,终于清醒过来,看向正拨动着火堆的人,顿时炸成了蛇条。 祁漾装模作样道:“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