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伯爵可以上朝,但无官职在身的,通常不会随便开口议政,除非皇帝先问。 像安阳伯,永安伯,承恩侯等人,都有个虚衔。当然,这些凤轻轻暂时不考虑,她只想合理进宫,打探点朝局。 一早她就使银子通知了曹大伴,曹大伴给他安排了一个机灵的小公公跟着他,提点他规矩。 小公公细声道:“安南伯,你是新面孔,没有实职,上不上朝,其实不碍的。但是来了,就千万不要多说话。这几天郑大人和靖安侯斗得厉害,他们俩对上了,就闭紧嘴,什么都不管。” 凤轻轻还装个傻,“是郑大人官大,还是侯爷官大?” 小公公乐了一下,“这个,小伯爷以后会懂的,散了朝,让干爹抽空教教你。” “谢谢小公公。” 凤轻轻施礼道谢,可把小公公感动坏了,这满朝文武,谁把他们当人看了?除了对干爹还客气几分,对他们这些小太监,人前人后都是一副瞧不起的嘴脸,骂一声无根阉人。 照上回还是站在了其他几个伯爵后面,总归是不犯错的,他个子矮,身型瘦,低着头,刻意降低存在感,除了她后面一两个官员,真没人注意她。 皇帝还未到时,殿里官员窃窃私语,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虽无人与她当面交谈,凭着她那超出常人的五感,所有的对话,也都听得七七八八。 例如侯府的麻烦,其中有太子伸手拦了的缘故。太子之所以帮侯府,则是凤书瑜提了一个建议,可以解除哪里水患云云。 说到哪里水患,交谈的官员一个嘴上含糊,一个十分不屑,大概意思是这个建议非常缺德,到了断子绝孙的地步。 凤轻轻听得半懂,既然如此损阴德,怎么满朝文武竟无人反对,默认了施行方案! 或者说,这个方案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阴损,但必须施行,就算换个人提出来,或者无人提出来,陛下也是要这么干的。 所以凤书瑜背了一口大黑锅,未来会臭名远扬,换了陛下遏制大理寺查案。 谁知郑大人是个特别头铁的,朝上朝下,穷追不舍,完全一副抗旨力争的凶狠。 有皇帝和太子的阻挠,郑九还是一步不让,这就看出实权派和勋贵的区别来了。 她心里暗想,要是郑九拿出这种精神,早一点查自己克妻的真相,也不至于落到如今深受困扰的地步。 可见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和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是有两种不同的态度,所谓当局者迷。 皇帝上了朝,百官噤声,山呼万岁后议政开始。 朝上议事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还是赈灾,各地讨钱的折子堆了有几尺高,皇帝还是要求户部开源节流,搞钱再搞钱。 第二阶段是言官弹劾,有的捕风捉影,有的握有实证,居然当堂罢免了几个贪污的,也是让她开了眼。 很快品出味来,查有实证,无可辩驳的几个官员,都是皇帝一向看好,准备接下来给其升官的。 看把皇帝气得脸色那叫一个阴沉。这都是他呕心沥血二十年培养提拔的寒门官员,准备委以重任的,现在都负了他。 在这种气氛下,几个证据明显不太充分的,背后有氏族影子的官员,就被皇帝十分不顺眼,当廷下旨彻查。 于是就看到,南宫衍出来领了旨意,要查这几家。 虽然他自己屁股上还有污秽没擦干净,也不耽误他查别人。大理寺还想揽活来的,被皇帝扫了一眼柳大人,不说话了。 第三阶段,大理寺卿又出面提起靖安侯府的案子疑点多多,请旨彻查,搞得皇帝脸色很难看,好像他不同意查,郑九就不查了一样。 这时候太子又说话了,“陛下,西北水患之事,既然是凤录事提出的解决办法,不如派靖安侯父子一同离京办差,郑大人说的案子,年代久远,暂不可考证,先放一放再说。至于城西失火案,事情牵涉的是侯府三房,而非靖安侯。” 他这话一出,靖安侯都惊了。虽然太子有维护侯府嫡系的意思,可也暗示了他,大可将三房推出去顶灾。等他们父子办差回来,这事就了了。 皇帝立刻下旨,让靖安侯父子离京办差,水患刻不容缓,早一日解决,京城早一日安心。 散了朝,凤轻轻还在琢磨着,明明是撤了几个贪官,皇帝的脸色却并不开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下了台阶,身边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哟,这不是陛下新封的安南伯吗?小小年纪乳臭未乾,你听得懂朝政吗?” 凤轻轻抬头看他,又是永安伯。 他一抬头,永安伯眼睛恍了一下,竟觉得小安南伯面熟,好像一个常常见到的人,他一时想不起。 待靖安侯走过来,他就悟了,“靖安侯,快来看,安南伯长得有几分像你。听说安南伯不是察塔克部洞主的亲儿子,该不会是你的外室子流落在外吧!啊哈哈!” 他的笑声恶意满满,听得人不禁侧目,只见安南伯与靖安侯脸型相似二三分,也不至于到了就像父子的地步。 凤轻轻心里微沉,她哪里是像靖安侯,是像凤四爷多一些。只不过凤四爷和靖安侯是亲兄弟,也有那么一点点影子罢了。 靖安侯忍不住仔细打量这个朝堂新贵。除了那一次受封,安南伯一直闭门守灵,都没仔细看过。 这一看,真是有几分熟悉的,更像是四弟多一些。 凤轻轻迎着他的目光挺直了腰背,眼神变了,气场放开,一种名为上位者霸气的气息,逸了开去。 这是靖安侯当了二十多年侯爷,都没养出来的气度,让他自然而然的矮了半截,自己辩驳,“永安伯不要胡乱开玩笑,本侯只得书瑜一子,并无其他。” 心里却想起昨日侄女回府传得话,小六看上了这个小子。看这一身气度,未来未可限量,或许可以…… “本侯先告辞了,几位慢聊。” 永安伯哈哈大笑,“开个玩笑,莫怪,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