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因为有祖拜尔和塞西这两个更加可靠的自己人,洛蒂没有在戴安娜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直接收回视线传送进入领主城堡。 可祂并没有来到某个房间,而是出现在城堡前方的庭院。 疑惑的四下张望,别说是看见祖拜尔和纳斯特,祂连对方的气息都没感觉到。 确定自己没有弄错坐标,洛蒂立刻唤出信息面板发送消息,迟迟得不到回复,祂只好打开在迷雾城外不那么好用的地图工具。 发现自己和那两位的定位标记已经重合在一起,祂茫然地眨眨眼,用上灵体之线视觉和“混乱之眼”再次四下探查,这次依旧没有发现。 祂接着又取出一枚金币进行占卜,得到两人就在自己面前的结果,就算更换其他占卜方式也一样。 洛蒂再次茫然地眨眨眼。 感觉到浓浓的挑衅意味,留在迷雾城的洛蒂本体只好进行了一次梦境占卜。 没办法,这个操作密偶做不来。 占卜很顺利,没有遭遇什么干扰,梦中祂看见了行驶在一片明亮海洋上的“黑皇帝号”,看见了在甲板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祖拜尔和纳斯特,看见海天之外一堵巨大到不可思议的“墙壁”…… 立刻明白那是什么,怪盗洛蒂神色惊奇地低下头,看向草坪里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那株小草的叶片上点缀着一颗露珠。 微尘般大小的“黑皇帝号”就航行于这颗露珠的表面。 当祂发现这个秘密看过来时,甲板上的祖拜尔立刻指着纳斯特说了些什么,显得很是开心,反观纳斯特则是一脸黑线地抬起头看向洛蒂。 一瞬间,整个世界在洛蒂眼中快速被拉伸、扭曲、旋转。 祂来到了“黑皇帝号”上。 这种超越认知的扭曲现实严重影响到洛蒂远距离操控密偶,导致怪盗洛蒂直接愣在了原地,洛蒂不得不快速调整操控灵体之线的方式。 怪盗洛蒂在第3秒眨动双眼,然后在第4秒恢复灵动,最终在第5秒消除所有的感官延迟。 到这会儿祂才听见祖拜尔在和纳斯特说什么。 “……小鬼,看到了吧,早就告诉你所罗门那套更大、更粗、更硬的唬人把戏过时了,现在深入挖掘微观世界才是王道,你还是要多读书啊,居然连分心稳定住反占卜都做不到,啧啧啧……” 面对祖拜尔这位老前辈的“建议”,纳斯特黑着脸保持沉默。 祂实在是懒得反驳。 真正登上处于微缩状态的“黑皇帝号”,洛蒂能看出纳斯特确实是有些忙不过来了,祂不仅以相当精细的手法维持着这个微缩世界,还在和祖拜尔玩规则网络游戏板块一款名为《乒乓》的免费对战游戏。 但祂们面前信息面板里的游戏画面,根本就只能看到残影。 很勉强的一点。 最关键的是,洛蒂能看到是因为祂也是天使。 这一刻,祂居然不知道应该感慨游戏板块的受欢迎,还是庆幸迷雾城的规则网络支持意识操作,不然按祂们这种操作,使用灵偶艺术馆和魔女快乐屋联合出品的那种手柄,“黑皇帝号”这会儿应该已经堆满了“尸体”。 教育完纳斯特这个后辈,祖拜尔一边精确完成游戏操作,一边对洛蒂说道: “哟,这不是亚伯拉罕家的小丫头吗,你之前都给我发了些什么?居然还特地跑过来,我还没来得及看呢,来都来了,你直接说吧。” “……” 正要开口的时候听到这话,洛蒂被噎的有点难受,闭上嘴缓了缓才说道: “想请教您一些事,您知道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的情况吗? “黑夜教会那个被祂寄生的年轻人就在洛卜洛城,神战越发临近,‘黑夜女神’的态度却始终很模糊,您觉得阿蒙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夺取最后一份“时之虫”非凡特性吗,‘真实造物主’又是否会支持祂?” 洛蒂想知道自己认为的好机会,是不是真正的好机会。 也就是未来彻底变成未知,诸神精力被牵扯,阿蒙和帕列斯陷入僵持,自己这个变数强行介入克莱恩命运的完美机会。 祂现在无法确定。 祖拜尔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听完这些话瞥了眼洛蒂,轻笑一声说道: “怎么的,老国王都还在棺材里仰卧起坐呢,就这么着急推王子上位? “没看出来呀,这事儿老板都懒得管,小丫头你倒是自信的很,嗯,有点当年伯特利那味儿了,说说看,想做到哪一步?” 这些话祂说的很平淡,还开着玩笑,显得很随意,就好像不管洛蒂的诉求是什么,实现它的难题都统统不存在般。 但祂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巧妙的转移了问题重心。 把问我知道什么秘密变成问你的秘密是什么。 立场反转! 这种套路当然套不住千面一人的洛蒂,但祂并不在意。 不过是在话语里给人挖点坑,算是很克制了。 他们几个迷雾城高权限者之间,除去和所有人关系都很好的多拉格,其余人的关系都谈不上有多么亲密。 同事大于朋友。 和赛丽亚是因为来往比较多,赛丽亚又过分自来熟,才显得她们的关系比较好。 洛蒂可不觉得赛丽亚这种家伙会把自己当朋友。 除非是那种能在背后捅刀子的朋友。 在面对迷雾城这个命运共同体的时候,他们可以做到亲密无间,但换成其他事情就都是各自玩耍了,偶尔合作还行,没有谁会让对方随意介入自己的私事,更不会放任对方肆意探知自己的秘密。 都是被“混乱”选中的人,谁知道你的下限在哪?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洛蒂才刷新这个认知。 之前在查看戴安娜档案的时候,祂就看到塞西这个貌似老实、正派的家伙有到处造谣戴安娜是“苍白女皇”希雅和罗塞尔的后裔,让视线聚焦在她身上。 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动用的大部分资源都属于迷雾城。 从那时候起,他就一边给鲁恩送去笑料为戴安娜增加隐性资本,一边给因蒂斯添堵挑动双方的矛盾,更在知道“神秘女王”成为天使一定会来到南大陆的时候,于隐秘渠道提前散播祂在暗中支持戴安娜,会破坏献祭仪式的小道消息,准确刺激那位气量狭隘的“苍白女皇”,引导分裂的灵教团聚拢注意力,将他们排除在魔女教会的谋划之外。 可以说眼前这场波及整个南大陆的动乱,很大程度上就是他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促成的。 谣言这种东西只有在合适的人手中才能产生最大价值。 塞西明显就是其中的高手。 放在今天之前,洛蒂也不知道那位平日里埋头做研究的塞西先生还有这一面,是否还有更多面祂不知道,只知道和他相比,赛丽亚居然算是有底线的。 毕竟被赛丽亚玩坏的家伙全部加起来都还不过千。 而塞西起手就是一整个南大陆。 由此可知,祖拜尔这个性格本来就很恶劣的前辈只会下限更低。 洛蒂可不想什么时候从看热闹的人变成热闹本身。 心中转过种种心思,祂缓步走上前,视线扫过分了些注意力在这边的纳斯特,说道: “亚瑟大人曾问我要不要争那个位置,我当时拒绝了,因为胃口小,吃不下,但我的胃口又没有那么小,所以决定从其他地方吃饱。 “可现在有人要从我嘴里抢食,我嘛,宁愿分给自己人,您觉得呢?” 祂同样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把问题抛了回去。 总结下来就是要秘密没有,要好处可以谈,洛蒂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祂不知道祖拜尔是对自己的秘密感兴趣,还是对“诡秘之主”的秘密感兴趣,反正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行。 前者不想给,后者给不了。 关于克莱恩真实身份的信息最低都是8级权限,如果不是被亚瑟派去执行那几个相关任务,祂也没资格知道。 听懂意思的祖拜尔扯了扯嘴角,猛地发起攻势给了有些分心的纳斯特一场溃败,让游戏画面终于正常显示出内容。 这一刻,祖拜尔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纳斯特则是深吸一口气直接闭上了双眼。 翘起腿、稍显浮夸的后躺在座椅里,祖拜尔“哎呀”一声不急不缓说道: “真是没意思,怎么又赢了,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我欺负小孩子呢……” 话说一半,祂极其突兀地拿出一张骨爪状黑铁面具戴在脸上,然后侧过头看着洛蒂瓮声瓮气说道: “有人用一份‘征服者’非凡特性请我主导这场乱局,而你知道的,老板从来不在意我们做什么,这次也一样,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帮你?” 是谁? 这是洛蒂脑袋里第一时间浮现的疑问。 祂不是猜不到谁会拿一份“红祭祀”途径的序列1非凡特性和祖拜尔做交易。 而是不理解。 因为这三份“征服者”非凡特性的归属对迷雾城不是秘密,分别属于“真实造物主”、“原初魔女”和“战神”三方,前两者已经造就两位序列1的天使,只有“战神”那份还没有配置成魔药。 总不能把状态完好的天使拿出来做交易筹码吧? 就算先退一步忽略交易的合理性,这个行为的本质也是在拉立场偏向中立的迷雾城下水,让他们主导南大陆乱局推动拜朗王国的重生,麻烦远大于收获,祖拜尔怎么会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虽然想不明白,但洛蒂读懂了祖拜尔话语里的拒绝。 这也是祖拜尔的态度。 沉默对视3秒,确定自己的条件无法从祖拜尔这里得到帮助,洛蒂便不再纠结,礼貌的行礼致歉道: “抱歉,是我太冒昧了,打扰了两位的兴致,请允许我先告退。” 看着洛蒂消失在“黑皇帝号”上,然后脱离微缩世界,纳斯特用手支着头,神色玩味的斜视祖拜尔,说道: “有没有人告诉你,吹牛也算诈骗? “我怎么不知道有人要拿一份‘征服者’非凡特性和你做交易,什么时候做的梦啊,老前辈?” 祂对“老前辈”这个称呼咬的很重。 因为接下祖拜尔发布的指名任务,祂们这段时间一直呆在一起,“猎人”和“律师”两条途径的天使凑到一起,那可真是社交恐怖分子遇到恐怖分子社交,感情升温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有没有,是不是,纳斯特还能不知道么? 可祖拜尔半点没有话术被戳穿的觉悟,只见祂凭空拿出一杯冰镇柠檬气泡水,咬住吸管吸上一大口才慢悠悠说道: “从来只有我拒绝别人,拒绝我……?呵,当然要付出代价了。” “哼,那位大人就是太放纵你们了!” “嘿嘿……” 微缩世界里吵闹继续的同时,不远处领主城堡的书房里,女领主希尔瓦正端着酒杯望向窗外发呆,黑猫盖尔趴在一旁的天鹅绒软垫上,也呆呆看向窗外,没有如往常那样呆在贝斯特身边。 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突然间有一个小女孩的稚嫩声音响起: “你好像很不满意这个结果?” 听到这个声音,希尔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略微倾斜手中的酒杯,让暗红酒液临近杯口,在酒液洒落的边缘来回晃动,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 “谈不上,以神灵的力量获得拯救也是拯救,我哪有不满的资格,只是觉得有些浪费。 “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明明都靠着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结果神灵的随意一撇就抹去了我们的所有努力,真是讽刺,理想、忍耐、妥协和牺牲的意义在哪里,我们真的有这种东西吗,盖尔?” 发出小女孩声音的就是黑猫盖尔。 这是它自己的声音。 面对希尔瓦毫无情绪波动的询问,它趴伏了下来,没有回答。 他们不知道的是,身处迷雾城附属世界黄金之国中的塞西,在面对洛蒂密偶提出和祖拜尔相同的问题时,几乎同一时间说出了和希尔瓦类似的话语。 但不是迷茫又疑惑的提问,而是平静且肯定的陈述: “是的,南大陆是被亚瑟大人选中的舞台,阿蒙一定会来。 “不用太在意神灵的态度,那不重要,只要时刻认清祂们的目的,神灵也会成为蝼蚁的工具,我们用理想、忍耐、妥协和牺牲取悦祂们、麻痹祂们,为生来渺小的我们争取时间。 “弱小不是罪,无知才是,活着就有希望,有未来,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同步听到这些话,正前往洛卜洛打算见一见帕列斯的怪盗洛蒂立刻驻足在灵界中,没有走进现实中的洛卜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