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头

司念眼看着这万钧之势的一拳递出，懊悔不甘恐惧的情绪瞬间包围自身，心中恐惧不已。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迅猛赶来，一掌推出，将赵扶南这竭力一拳推移几分，原本注定打烂司念胸膛的一拳却只是擦过司念的肩膀。 司念顺势迅速后退，与赵扶南拉开一段距离，而一路狂奔至此救场的司想此刻气喘吁吁的站在司念身边，这对司氏双壁并肩看着眼前这位眼眸漆黑如墨的年轻人。 劫后余生的司念看着自己的肩膀，只是被一拳蹭到，却仍是皮开肉绽，一念之差，原本可以一命换一命的结局就转瞬即逝，若非司想赶来，自己注定是要被一拳打穿身躯，以命换命，他真的不怕死吗？！ 在司念眼中，对面冷若寒霜的年轻人宛若一尊杀神，司念心中甚至不敢升起直视他的念头。 雨幕之中，这对交手数次的年轻人再次相遇。 狂奔至此已经精疲力竭的司想，身受重伤血流不止的赵扶南。两人共同升起同一个念头。 速战速决！ 没有一句言语，司想迅速冲向赵扶南，猛地抱住赵扶南的腰，两人直接冲撞再次跌入房屋之中，烟尘四起，赵扶南和司想互相换拳，舍弃防守，一来一往的换拳，司想一拳打向赵扶南血流不止的胸口，赵扶南还礼一拳打得司想下巴脱臼。 房屋中，司想已经精疲力竭，手臂都难以举起，赵扶南身受重伤，视线逐渐模糊，就在两人快要分出胜负之时。 砰。 就在此时此刻，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肋骨破碎的陈彬正竭力抬着手中的手枪，一缕青烟还未从枪口消散。 画面好似就此静止，雨幕中，抬枪的宋拓，战栗的司念，力竭的司想，晕眩的赵扶南，以及……那位扑去为赵扶南挡下一颗子弹而倒地的妇人。 弹壳掉落地面的清脆声响中，妇人也重重地摔在地面。 看着倒地的母亲，赵扶南瞬间脑海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死寂里赵扶南视线模糊，缓缓地爬向那位血流满地的妇人，自己的母亲。 看着血流满地的母亲，赵扶南轻轻握住妇人的手，颤声呢喃，“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司想冲过来，一把按下赵扶南的脑袋，赵扶南头颅被砰然一声重重的摁在地上，司想用手铐锁住赵扶南的双手，这个刚才差点一人杀死司氏双壁的年轻人，此刻却再也没有一点反抗的反应，任由司想将自己头颅按压在地上，年轻人头贴地面，侧脸看着倒地的妇人，颤声道：“求求你们，救救她，就求你们了，救救我妈。” 雨夜里，救护车疾驰在空荡的街头。 在医院中，双膝跪地，被锁住双手双脚的赵扶南，眼神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鼻涕眼泪淌了一地，这个几近崩溃的年轻人，从未求神拜佛过的他，此刻却砰砰砰的磕头在地，直到额头血肉淋漓也不曾停下，祈求着佛祖菩萨上帝神仙等等，无论是谁，无论是谁，只要能够救下自己母亲，赵扶南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 在旁边看押赵扶南的司念为之动容不已，看着这个不久前冷若冰霜自己甚至不敢直视的男人，此时此刻像是被抽走了脊柱的野狗一般跪地祈求，司念心中泛起巨大的汹涌波涛。 司想盯着这个戏耍自己三次，与自己棋逢对手的男人，就那么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磕头，嘴里模糊的祈求着，司想紧紧盯着他，如鲠在喉。 双肋碎裂严重的宋拓也在另一处手术室手术。 如同紧盯着沙漏里流淌的沙子，一粒粒沙子掉落，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的缓慢。 直到天泛白亮，手术室的急救灯才猛地熄灭。 赵扶南扭曲着麻木的身体爬向里面，看着在手术台上心跳趋于消逝的女人，她脸色煞白的躺在手术台上，仅仅有微弱的吸气声留存。 看着气息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的母亲，感受着她那点点逝去的生命力，赵扶南张大嘴巴嘶哑着喉咙，发出凄厉的嘶吼，如同一只穷途末路的野狗，用最后的生命向天地嘶吼着绝望。 赵扶南竭力把头凑在这个将死之人的身上，慌乱的蹭来蹭去，试图去挽留他的痕迹，记住她的气息。 这个自知生命走向尽头的妇人，视线中自己最爱的儿子的脸逐渐模糊不清，好似回光返照一般，妇人竭力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更像他父亲一点的年轻人，竭力地喃喃道：“照顾好自己南儿，要好好吃饭，不要熬夜，自己一个人要勤洗衣服……” 随着声音越来越低，妇人的气息也消散无几，妇人强撑着眼皮，看着眼前的年轻，流泪道：“南儿我舍不得你。” 司想司念两人进入手术室，手术台上的妇人已经气息全无，看到早已说不出一字一语，泪水也流失殆尽的赵扶南，饶是司想心志坚定之辈，仍是错愕不已。 一夜白头。 仍旧保持跪倒在地的赵扶南，一夜白头，双目失神，这位前天还在父亲墓碑前立下誓言，要在群雄并起的乱世之中守护母亲的年轻人，此刻如同一条被抽出脊柱的老狗，形神枯槁，再无半点气势可言。 司想拘起这个形神枯槁的人，受命于捉风网，此时两人必须拘押赵扶南前往中洲通天塔复命。只是两人皆是心乱如麻，此刻这个再无半分精神气的人，就算带回了捉风网，又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赵扶南任由司想的拘押毫无反应，心如死灰的赵扶南就像溺亡在了一处永不见底的海域，囚禁在漆黑的海底，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