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一路夜行，在七拐八弯的山道上颠簸，杨彪仰面躺在水果箱上，对着天上皓月繁星的天空畅想未来。 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村子，从来没见过城市长什么样，到时候一个人都不认识，没地方住又怎么办。 反正是出来了，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杨彪心想，这城里的人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 就那守果园的老汉，他懂个什么技术，一把年纪了都能混到个工作，何况咱还是个年轻人，凭这一身蛮力也能找到钱。 杨彪是越想越兴奋，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梦，渐渐的耳边开始响起嘈杂喧闹的声音，车子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杨彪起身一看，原来是到水果批发市场了，师傅拍了拍车身冲着上面喊道:“小伙子！到地方啦！” 杨彪一个翻身，跳下车来，然后便开始四处张望，好家伙这么大的仓库，这么多的人和货物呐！ “这就是城里了吗？好热闹啊！大半夜的都这么多人呢。” 司机无奈的笑了笑:“这还不是城里，到市区还要几十里地呢，这片都是厂房，工厂啥的。” 杨彪不好意思的询问道:“大哥，你知道这哪有招人做事的地方不？” 司机给自己点上支烟，指着远处的大烟囱说道:“你到那片厂区看看，这边是交易市场，做买卖的不会招人。” 杨彪点点头，跟司机道谢后，便往大烟囱走去，等到地方以后，天都蒙蒙亮了。 一晚上没睡觉，又没吃东西，杨彪感觉身体都轻飘飘了，兜里也没钱。 路边卖早点的摊子飘着油条豆浆的香味，杨彪心想，这要是不要钱的话，咱现在能把他那摊子吃咯，油锅都给他舔干净。 算了，就着这美食香气，到梦里好好享受一下吧！ 杨彪找了个银行门口，就睡到瓷砖地面上，成里就是不一样，这地板都干干净净，能找出人影来。 这眼睛才闭上没多久，太阳就出来了，正好照在杨彪眼睛上。 虽然没睡多久，也算是恢复了些许体力吧。 早点摊子上已经围满了人，工厂大门也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去。 杨彪不懂规矩，跟个二愣子一样，也随着人群往里走。 保安连忙把他拦下:“嘿！你的工牌呢？” 杨彪左顾右盼，这才发现进去的工人都带着工牌，慌忙解释道:“我是来找活的！” 保安上下打量一番，见面前的土包子一口方言，穿的衣服跟上个世纪的古代人一样，于是没好气的驱赶道:“去去去，这里都是技术活，你会干什么呀，出去等着吧。” 杨彪心里不爽，看门的怎么都跟那老汉一个德行。 懒得跟他计较，杨彪在大门口找了块砖坐着，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只能蹲着时，肚子会好受一点。 说来也巧，过了没多久，工厂里面跑出几个人来，一个工作装的大叔把一个样貌老实的小伙子，还有一个大妈往外推。 大妈苦苦哀求着:“他二舅，您就是再帮忙说说好话吧！多教他几遍，这孩子是个死脑筋，只要学会了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他能吃苦，不会偷懒呢！” 大叔也是无奈，好声好气的劝道:“大姐，我真服了你了，这厂子要是我家开的，能不让他继续干吗？” “现在不是我做主啊！这小子差点把机子弄坏了，我是反反复复教了几百遍了都，刚上个厕所就出事了！” “你知道那机子要多少钱嘛！把我们仨卖了都赔不起，行了行了，我再帮他，连我自己的饭碗都要丢了。” 看样子那小伙子的脑瓜不怎么灵光，几个人就在大厂门口僵持着，大妈死拽着大叔不撒手，就跟抓着个活菩萨许愿一样。 杨彪赶紧凑上去答话:“老板，老板您招我呗，您教我几遍，要是不会干，我不要您一分钱！” 大妈见有人截胡，更加急迫了:“他二舅，我们从乡下来，回家的路费都没有，您好歹再用他一个月吧！做什么都行啊！” 杨彪见那大叔没答话，便开始帮他解决麻烦:“要不这么着，你孩子硬是不适合这份工，也别让人老板为难了，您招我，我要是能接下活来，这小兄弟的工钱，路费从我工钱里扣行吧？” 几人又僵持了一阵，大叔觉得杨彪这个建议不错，而且人看起来也很机灵，就答应用他试试。 “咱就这么办吧，你跟我去车间试试活，能用上就在这干，一小时19块，包吃包住，不过第一个月的工钱，要赔给人大妈，毕竟这工作被你捡了个便宜！” 杨彪满口答应:“这必须的！我也是讲究人，做人不能忘本嘛！” 那大妈也没办法，只能抱着自己的傻儿子痛哭流涕，依旧站在大厂门口，偌大的城市却没有她俩的容身之地。 大叔把杨彪带进了工厂，杨彪不停的回头看那对可怜的母子，对不起了！大妈，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机会就当是我用工资买你们的吧！ 话说这杨彪确实脑子好使，再说那半机械化的设备也不难，无非就是几个步骤重复操作。 到了吃饭的时候，其他工人面对水煮出来的菜饭，见不到半点荤腥，也不新鲜，都吃的不情不愿。 可杨彪觉得这菜饭就不错了，比村里吃的好，汤里面都有油水，还是免费供应，简直太幸福了，每顿都能吃两大碗米饭。 晚上跟工友们睡寝室，十六个人一间，虽说大家都是普通人身份，可杨彪的到来，让其他工友找到了优越感。 这么热的天，杨彪连买席子和风扇的钱都没有，直接睡床板上，工友们都偶尔点个外卖开开荤，可杨彪居然能把食堂里面，那难以下咽的菜饭吃的津津有味。 大家都不待见他，嫌他穷，杨彪又不懂厂里的规矩，也没人愿意教他。 再往后越来越过分，甚至把行李箱放到杨彪的床上，弄得人家只有很小的区域睡觉，非常别扭。 杨彪在城里没有一个亲戚，帮忙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他虽然心里憋屈，可毕竟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工作可不能丢。 既然寝室里不好待，不如多干点活，杨彪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一天都不愿意休息，反正在乡下也没有放假一说。 晚上就干脆睡天台，连大街上都睡过，还怕这点苦。 大热天的天台还凉快些，老子还不愿意待在那个臭烘烘的寝室呢。 这么干了整整一个月，到领工资的时候，一看工资条，好家伙七千多块！ 按照当初的约定这钱是要赔给那对可怜的母子。 可做好事也要露个脸吧，杨彪找到当初带自己进来的大叔，笑着跟他说道:“这钱您按每天八小时的工作量，赔给大妈就行，剩下的加班费，就算我孝敬您的。” 大叔原本只打算花几百块打发大妈，剩下的他自己全吞了，不过这话都说开了，再说了人家硬是加班了一个月，事做的太绝不好看。 大叔夸着杨彪:“好小子，是个干大事的人嘛，行，你下个月升组长，分配二十个组员给你，盯着他们干活就行！” 另外又抽出几百块钱递给杨彪，示意他去买身换洗衣服，身上都臭了。 这就升官了？杨彪大喜，也太走运了吧！ 原来城里的生活方式，跟乡下完全不同，要懂得使巧劲！要会吃人！ 大厂门口的那对母子，就是杨彪吃掉的第一个人。 尝到这充满金钱的血腥味后，这个牲口算是修炼成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