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姳跟温言一同回了府衙,两人在门口便分头走了。她没回自己休息的院子,率先去主院找封邺,却扑了个空。 封邺正在书房里跟军师与幕僚们商议接下来的行军布置,听见门外有细微响动,隐约有温言的声音,便知沈姳已经回了府衙。 他安排好后续诸般事宜,才叫了温言进来。 温言取出怀中的耳坠呈上,将这一日的行程都汇报了一遍。说完,他抬眼去看上首的主子,却见主子只是在看那耳坠子,也不知听没听他说话。 主子什么时候对耳坠子感兴趣了,定是因着这耳坠的主人。 爱屋及乌,便是如此。温言心中想着。 封邺回院时,沈姳已在院中的海棠树下坐了许久。 他只一眼便被树下的女子攫住了目光。她容光摄人,目光定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神……云姑娘可是久等了?”封邺赶忙上前,轻声告着罪。 沈姳回过神,摇头道:“不打紧,你正事要紧。” 赶紧推翻暴君,结束战乱才是正经。 沈姳已经跟系统沟通过,因天子暴虐成性,苛捐杂税,名目繁多,百姓苦不堪言。各地纷纷举起义旗,揭竿而反。 只是这天下之大,义军虽多,只有封邺手底下的镇北军是规模最大的,且镇北军本是正规军,战力不凡,令行禁止。 又因封邺身份特殊,名正言顺,一路南下京师,多路反王前来投效,是目前最有希望夺得天下的一支军队。 “你来。”沈姳拉着封邺进了房门,门外有两名士兵站岗,她关上门,看着封邺问,“你估摸着何时能取京师?” 封邺不妨沈姳是说这事,还如此直白。他踱步到书案前,指着案上的堪舆图,回道:“大军已然开拔,前方攻下锦州城,京师便指日可待。” 沈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浔州与京师,果然只有一个锦州城横亘在中间。 那行,应是快了。 “神君为何有此问?”封邺看沈姳思绪仍不在此处,开口道。 沈姳说:“天下纷乱,民生多艰。” 神君心怀天下,非他所能及也。 封邺思绪一转,笑问道:“神君也觉得,邺能取这天下?” 沈姳回神看着他,见他眸中神采飞扬,笑回:“如何不能,要知道,你可是神选之子。”她青葱般的手指,指着他的胸口。 嘿,那个“神”便是她自己了。 封邺闻言心头一震。神选之子,是啊,他是神明选中的人! “好了,若有难事,可来寻我。”沈姳顺手拍了拍封邺,转身打开房门,“这乱世,早该结束了。” 话虽说得满,沈姳自知以她的能力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她有系统啊,有每日噌噌往上飙的信仰值啊。 有恃无恐,便是这般吧。她心想。 翌日,沈姳逛完街,又往城西土地庙去。 【商城里有延年益寿的药吗?百病全消那种。】沈姳没找到,直接问系统。 【商城里有百病丸,只能治病,不能延长寿命。但系统等级还不够,宿主暂不能兑换。宿主目前只能兑换针对内外伤的疗伤药。】 瞎说,不是还能兑换迷药吗。 系统:…… 沈姳脚下拐了弯,叫来身后的跟屁虫。 “帅哥,你知道医馆都在哪里吗?”她挺喜欢温言的,长得白白净净,高高瘦瘦,身形也挺拔,但看得出来,脱衣有肉! 温言原本不远不近地坠在沈姳身后,听见沈姳叫他,忙上前两步,回道:“多在城南。” 于是两人一道往城南去,寻了一家医馆,只说寻一位大夫出诊,看诊的人数略多,便出了他一日的诊金。 今日医馆坐堂的大夫不多,沈姳提出寻大夫出诊时,一时没有大夫应声。 “老夫去。”内堂出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看年纪医术很高明的样子。 沈姳照顾着岁数不小的老大夫,脚步放慢了许多,不想老大夫年纪不小,脚步却矫健得很。 三人一路往城西土地庙去,待到了土地庙门口,老大夫一脸不可置信:“姑娘是寻老夫开心的?” 沈姳正色道:“大夫说的哪里话,这事儿是个正经事。”她觑着老大夫,“您今儿只管诊脉开方,抓药的事儿我另寻人去办。” 老大夫摇头无奈跟着沈姳一道进了土地庙。 “大家伙儿听着,今儿个请来了大夫。”沈姳一顿,小声问大夫,“您贵姓啊?” 老大夫一窒,是真的很无语:“免贵姓金。” 沈姳尴尬一笑,又冲众人道:“城中顶顶有名的金大夫给诸位看个诊,嗯,就是治病。” 说着就取过温言手中的医箱,径直到了土地像前的香案边,将早已成了摆设的香炉移到一旁,在医箱中取出笔墨,铺上纸。转头又见庙内根本就没有一把正经的椅子。 沈姳略沉思片刻,凭一己之力将香案再往土地像前拉了拉,指着土地像下的石台,示意金大夫坐。 金大夫被沈姳一番骚操作气得差点喘不上气来,他哆嗦着手,指着沈姳道:“胡闹胡闹,真是胡闹。” 古人对神明的敬畏之心,沈姳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她见金大夫果真气得狠了,赶紧推了推温言,小声道:“赶紧去寻把椅子来。” 金大夫一把年纪了,可不能气出个好歹来。 她一边安抚金大夫,一边组织众人排队有序候着。 “金大夫莫要再生气,咱们行善事,土地爷如何会怪罪。”她跟金大夫解释,说着,又招手冲周周唤道,“周周来,你告诉金大夫,姐姐是谁派来的。” “姐姐是土地公公派来帮我们的。”周周脆生生道。 这话本就只能骗骗小孩儿,金大夫哪里会信,见沈姳如此插科打挥,也只是点了点她,终究缓了面色。 温言回来得很快,金大夫一一为排队的流民看了诊,身体无甚妨碍的并未开方,有些小毛病的,开了方子,让他们自己拿着。能走动的人看完,便是几个已经无法起身的年老体虚者。 沈姳在一旁看着,竟有十人已经无法走动了,其中便有周周的那位许爷爷。 金大夫到那几个老人身边,蹲在地上问诊,颇有些费力。 这几人的方子,金大夫开得没有之前快。待到都看完后,他示意沈姳到外头说话。 不能让人听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这几人已是强弩之末,只怕撑不过几日了。”金大夫抚着胡须,摇头叹气。 沈姳沉默着,那几人年岁大,估摸着在流亡的路上吃了不少苦头,便是沈姳,也能看出,病情重得很。 “开了方子,好歹有个念想。”沈姳郑重道,“今日多谢金大夫,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