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日,浔州府衙内,众人皆知,主院边的院落里,住进了一位“云姑娘”。 传言那云姑娘美貌非常,神秘莫测。她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似是凭空多出来个人。 而他们向来铁血冷硬的主公,对那云姑娘的态度更是非同一般。攻下浔州城后,府衙本就是当做行军大本营,府衙内除了两个随军的将士内眷帮着浆洗缝补,都是清一色的大男人。 现如今,府衙住进了一个美娇娘,且是紧邻着主院,如何不叫人浮想联翩。 封邺原是想把主院让给沈姳,被她拒绝后,才在左近寻了个清雅的院落安置她。 这一番动静,就连一向沉静内敛的军师,见了封邺也道一声:“主公早已及冠,合该寻个体己人,早日诞下子嗣。” 封邺听了,却是浑身一震。他低声严肃道:“安之休言,平白损了姑娘家清名。” 他一介凡夫,如何敢亵渎神明! 谢宁不妨封邺反应竟如此大,敛下眉目,若有所思。 “宁失言了。”他轻声告罪。 沈姳感觉她被系统诈骗了。 浔州城因着战祸,虽不至于百废待兴,但也不如往昔般繁华,街面上只有零星几家铺面开门迎客。 如浔州这样交通便利,四通八达的要塞之城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战祸给百姓带来多深重的影响。 当然,若是当权者残暴不仁,苛政于民,又是另当别论了。 长痛到底不如短痛! “民以食为天”,街面上开业的铺子,大多是食肆跟米粮店。 沈姳逛了两条街,才找到一家典当铺,这铺子铺面不小,也不知是否会欺客。 “姑娘是要典当,还是淘物件儿。”柜台后一个老头见来了人,忙笑嘻嘻招呼道。 老头儿瘦瘦小小的,看着六十岁上下,目光却清明,极干练的模样。 沈姳取出从储物戒中拿的一对猫眼石耳坠,递到柜台上,回笑道:“掌柜的,您掌掌眼,这个价值几何?” 掌柜的接过柜台上的耳坠,看了两眼,嘿了一声,又拿到店铺门口,对着光看着。 “姑娘这耳坠上的宝石何处寻的,竟是见所未见。”掌柜的瞅了半晌,折身往柜台后去,边走边指着这对猫眼石耳坠,唏嘘道。 这猫眼石耳坠并不是天然猫眼石,而是玻璃纤维制成,便宜得很。 “此石名为‘猫眼石’,其表现出的光现象与猫的眼睛一般,灵活明亮,能够随着光线的强弱而变化,因此而得名。”沈姳拿着耳坠轻轻摆动,解释道。 老头儿想起刚刚在光线下看到的流光,如此一说,确实像猫眼,连声道:“果真贴切,果真贴切。” 最后在一番讨价还价之下,掌柜的给了二十两银子,死当。 虽不算多,但也不少了。沈姳只在钱袋子里留了约莫五两的散碎银子,其他银子都放入储物戒中。 沈姳走后不久,便有一人走进典当铺。 “掌柜的,方才那位姑娘来此何事?”他双指扣着柜台,漫不经心问道。 掌柜不知他底细,怕给沈姳添麻烦,含糊道:“就是来随便看看。” “掌柜的莫哄骗我,随便看看能带着银钱出去?”他抬眸看了老头儿一眼,“那姑娘典当了何物,我买了。” 掌柜的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想来是认识那姑娘的。 他赶紧从柜中取出那对耳坠,道:“便是这对耳坠,那姑娘说,耳坠上嵌的宝石名为猫眼石,光下可见流光,形似猫眼。” 说完,他眼中精光一闪,道:“这宝石可是珍品,前所未见,独此一家,承惠五十两银子。” 男子见这小老头儿不甚老实的模样,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轻轻摆放在柜台上。 老头儿定睛一看,天爷,竟是刚攻下浔州的镇北军。 老头儿赶紧拿着当票出来,道:“不敢欺瞒官爷,那姑娘将此物卖了二十两银子。” 民不与官斗,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男子收了耳坠放入怀中,又取了二十五两银子放在柜台上,道:“爷虽不是冤大头,却也不会叫你吃亏了去。”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小老头原以为今日要血本无归了,却没想到这官爷竟是个讲理的,连连作揖道谢。 男子出了典当铺子,又往沈姳方才离去的方向跟去,不远不近地坠在身后。 他不懂,主子为何会让他跟着一个姑娘家。 临出门前还特地交代,不论这姑娘所出何物,尽皆收回,所购何物,如数记下。且无事不去打扰,若被姑娘发现,便直言是主子派来护着姑娘的,不能躲闪欺瞒。 从前他外出执行任务,也不见主子如此重视,三令五申。 想来,这来历不明的云姑娘,当真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儿,便是出个门,都不放心得很呢。 沈姳不是真神仙,系统又轻易不放……嗯,不吱声,她哪里知道自己自出了府衙,身后就跟着个尾巴。 出了典当铺,她便打听着往城中最出名的酒楼去。 沈姳问了几个行人,便到了一家名为“会宾楼”的酒楼。酒楼共两层,一楼大堂很是开阔,两侧连着楼梯上二楼,二楼所有的房间向着大堂的位置都开了窗。 “小哥儿,开个雅间。”沈姳甩着手中的钱袋,不太正经的样子。 酒楼跑堂瘦瘦高高的,看年纪约莫刚及冠。他闻声看来,满目惊艳,忙上前招呼:“姑娘是几人共膳?” “独食。”沈姳笑着回。 跑堂殷勤地将沈姳迎进二楼雅间。沈姳点了四个招牌菜,便自顾打量起着酒楼。雅间两面开窗,一面窗户临街,一面窗户正对着酒楼大堂,一楼事无巨细,尽能收入眼底。 因战后不久,酒楼的生意并不算好,热菜很快便上桌了。 “小哥儿,那些小孩儿是什么人?”沈姳指着酒楼边小巷旁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问上菜的跑堂。 跑堂的年轻人上完菜,走到窗边,顺着沈姳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酒楼跑堂打扮的少年正将一些残羹冷炙倒入两个孩童手中的瓷碗中,那瓷碗碗沿还有几个豁口。 “那些孩子是城西土地庙里的流民,掌柜的说,酒楼中的一些残羹,便施与他们。”年轻人说完,叹了口气,“怪可怜的。” 不管在哪里,战乱的直接受害人总是社会底层人员。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