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后蹙眉:“叫哀家操心倒是小事,后宫有皇后你也不用得操心小九。哀家原是想着宁昭才去,蓁淑妃你又是被宁昭一手养大,身在盛京身子也不便去北地,同哀家去一趟清凉山给你祖母祈福,也算是你尽孝一场。” 销雪的神情有片刻凝滞,再听得宁昭二字,她仍是忍不住痛心。 皇后眉心微动:“本宫虽未曾亲手抚育儿女,但本宫到底是小九嫡母,若蓁淑妃你与母后同去祈福,本宫自可向你保证,本宫定会好生照顾小九。” 沈昭媛想搭腔,却被沈太后狠狠瞪了一眼,方偃旗息鼓。 销雪心头只剩冷意了:“臣妾多谢太后和皇后抬爱,只是臣妾方为人母,就是晓得处处周全,一日见不得孩儿仍会忧心忡忡。这感受,想来太后娘娘、沈姐姐、李姐姐都晓得且都能体谅。最是应怜慈母心,祖母身前最疼臣妾,在天上恐也瞧不得臣妾母子分离啊。” 沈太后不悦:“蓁淑妃言重了,哀家本是好心,并无要你们母子分离的意思。蓁淑妃既这般执拗,哀家便不多说了。只是去了行宫,蓁淑妃真得改改你这牙尖嘴利性子,也要劝陛下雨露均沾为好。待哀家回宫,自会过问皇后。” 皇后有些失望,压下嘴角。 销雪扯出笑来:“臣妾都听太后娘娘的。” 于是乎,今儿回云晖宫的一路,销雪尤其沉闷。 这或许就是宠妃的代价了。 销雪想若是徐瑶光几千日都是这样的生活,唯一的慰藉便是淳祈帝的宠爱,那确实难熬。 更别提到后头宠爱子嗣都没依托,活着就像奢望了。 午后,淳祈帝恰来云晖宫,就见到销雪面无表情荡秋千模样。 淳祈帝心说谁又惹着人了?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口。 销雪是没什么不好说的,拉着人坐下,叹了老长一口气,就把今儿的事说来。 “陛下去哪,妾就想跟着去哪的。妾舍不得陛下,也舍不得小九,只能算妾不孝了……” 也不能说是上眼药吧,淳祈帝此人是有自己判断的,和人卖弄反倒会适得其反,故销雪只要讲事实、谈感受就行。 淳祈帝吧,就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要是小嫔妃没遇到一点为难,他都要觉得不现实。现下瞧人可怜兮兮模样,有点好笑地搂过人:“雪儿不是都给拒了?” “是呀,但人家到底是……雪儿还是鼓起勇气说的不……”销雪咬唇,摇着淳祈帝的手,“陛下您也想叫妾陪着的,对不对?” 淳祈帝嗯了一声:“雪儿若不喜,便不必勉强。” 这便是淳祈帝给的底气了,但销雪并不觉得十分踏实。 明贵妃说是禁足,但明贵妃这身份,皇后到底是不敢叫人独留皇宫的。 请示淳祈帝后,皇后还是把明贵妃带上了。 销雪依旧住在长乐宫,赵宝林原是明贵妃宫里的,但如今和玉婕妤一道分去夏悦宫,夏悦宫的主位是杨充仪。 裴宝林和何选侍被分去沈昭媛的棠梨宫。 皇后原是想把人放在长乐宫的,奈何淳祈帝特吩咐长乐宫不许住人,皇后便只能咬牙作罢。 行宫天气舒爽,销雪身子又恢复如初了,如何都是好心情。 于嬷嬷捧笑:“陛下到底最心疼娘娘,行宫不比皇宫宽敞,娘娘的长乐宫却最是清净。” 销雪知道于嬷嬷在忧心什么,不过是前头姜宝林和崔宝林异军突起,来行宫一路伴驾的还是这两人。 淳祈帝说是说不生气,但心里还是在意,不然为何自那日过后,来的频次便没从前高了? 不过销雪并不在意:“本宫都省得,本宫去瞧瞧小九。” 销雪爱淳祈帝的形象在嬷嬷这已经根深蒂固,嬷嬷不疑有他,只觉得销雪不是不在意,只是避而不谈。 自己做了娘,那看孩子是怎么也看不够。 无聊了看一眼,想到了瞧一眼,越看越欢喜,越瞧越可爱。 这不,用了晚膳,销雪就靠在摇床前逗着人玩:“呀,禾宝~给娘亲笑一个!” 几个月大的孩子,身上全是奶香,销雪忍不住凑上前嗅了嗅,亲亲人肉乎乎的脸颊,又捏着人的小胖手把玩,把人逗得摇头晃脑,咯咯直笑。 淳祈帝看销雪整个人被笼罩在氤氲光晕,单薄的背影前是小小的摇床,时不时传来阵阵孩童如银铃一般的轻笑,还有女人软绵绵的呢喃。 淳祈帝靠在门边,瞧着二人,心都化做一摊晕开的霞光。 销雪扭头,笑得张扬:“宝宝吃手手了~” 不曾想不速之客的身影叫人无法忽视,销雪声音渐弱,想要站起身,却因蹲坐太久,有些腿麻,表情就有些扭曲了。 淳祈帝走近,把手递给销雪,头忍不住朝销雪后头望去,果不其然瞧见那小人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懵懂地咬着手,还笑个不停。 小傻瓜。 “怎了,不高兴见朕?” 销雪起来了,腿还是麻地受不了,便往淳祈帝身上靠:“陛下还说呢,好赖陛下是来瞧臣妾了,不然臣妾还以为陛下心意变得这般快。” 淳祈帝揽着人肩:“又胡思乱想朕什么?” 销雪哼一声:“从前陛下出行,可没有不叫妾伴驾,而今倒是左拥右抱起来,妾恍惚不知是今夕何夕,坐车里都伤怀呢。” 淳祈帝把苏禾的手从嘴里抽出:“禾儿说说,你娘亲是不是个小心眼的?朕体恤你娘亲要照顾禾儿,你娘倒是怪起朕来。” “禾宝听不懂,禾宝一个字都不会说。” 淳祈帝忍俊不禁:“陪禾儿一天了,也该陪陪朕了。” 销雪瞪淳祈帝一眼:“陛下还需要妾陪吗?” “那朕走?” 淳祈帝这样说,还真就作势往外走去。 销雪抿唇,舔了舔牙,朝淳祈帝背影偷摸竖了个中指,提起裙角急急向人跑去,从背后把人抱个满怀:“不许走!陛下来了就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