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般无知无觉地过,很快就到了淳祈帝生辰。 万寿节素来办得隆重,这次也不例外,兰苕瞧销雪:“娘娘,咱们真的不去参宴吗?” “禁足呢,怎么去?陛下都没说解禁的,本宫这不请自去,岂不是打陛下的脸么?” 青玉叹了一声:“娘娘无一日不在惦念陛下,养胎更是小心,陛下倒好似全然忘了娘娘,且不说佳姬新得宠爱,晋位小仪了,就是玉容华摇身一变,都成婕妤了。” 于嬷嬷听见主仆几人说话,销雪又是坐在院子中的石椅上,瞧着颇像被人遗在深宫,只能瞧瞧天空解乏。 深秋落叶都是黄的,有些树枝已成枯丫,就显得云晖宫更为萧索。 于嬷嬷想,当初陛下让他来照顾希言妃,明明瞧着上心地很,还笑说什么希言妃年纪小不懂事一类,要她多用心。 可她这般瞧着,不过短短数月,怎么负心的人竟是陛下? 于嬷嬷想不通,眉头都泛上愁苦,把给销雪熬的汤端来:“这汤是奴婢一早起来熬的,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吃着很是滋补,娘娘尝尝?” 销雪笑着接过了。 其实,她是真觉得这禁足生活蛮好,就是这寿宴,她也不太想参加。 无他,瞧一群人做戏,还得熬大夜,无聊地很。 且她有孕,不说多累吧,万一有个万一…… 还不如在院子里和人聊聊天。 销雪这时候就有些感激于嬷嬷的存在了,好赖是时刻提醒她宫里还有个她深爱的淳祈帝呢。 这不,赤乌常来禀告淳祈帝的动向,又说些宫妃间的新鲜事,还蛮有趣,听着就当解乏了。 可于嬷嬷在么,销雪就得装地伤心,主仆几人你来我往,于嬷嬷对淳祈帝都有些怨念了。 汤里的油脂已经被嬷嬷刮去了,清亮的汤带着浓浓的香。 味道很鲜,销雪舒展的眉头碰上于嬷嬷的余光,又蹙了起来,叹道:“陛下这般阴晴不定的,好赖也不是第一回,本宫都习惯了。男人么,三妻四妾、见异思迁都正常,更何况还是陛下……本宫竟也不知何故会迷上陛下,好歹我父我祖母都是情有独钟的……对了,每年给陛下备着的长寿面,鱼尾今儿可别忘了。” 鱼尾咬唇,憋屈道:“娘娘何必白费心思?娘娘每年如此,就为陛下图个吉利。可万寿节这日子,陛下从未来过云晖宫的,如今这般,陛下指定也不会来的,娘娘这般……不是平白伤心?” 类似的话,于嬷嬷不是第一回听得了,回回红了眼,这回更是听不下去了:“万寿节陛下不独在华阳殿便是去凤仪宫的,去了别处不合规矩。鱼尾姑娘说的也有理,倒是不必特备着面,冷了又得倒掉,还叫娘娘平白生出期待。娘娘不是说这几日宝宝动地厉害?一定是个活泼好动的,娘娘快多喝些汤,一会再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晚上咱早点睡。大人能熬,孩子也熬不住啊。” 有的时候,销雪也蛮有负罪感的,明明是淳祈帝亲密的人,却被她勾地,心都快偏了。 销雪又浅尝着汤:“到底是陛下生辰,本宫做这也不是图陛下来,不过是为人讨个吉利。嬷嬷啊,你爱过人么?本宫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本宫就是有些不受控制。万一呢,万一陛下今儿来了,万一陛下今儿没吃到长寿面……鱼尾,还是记着煮上吧。” 于嬷嬷咬牙,急地在心里跳脚,也不知道骂了几多回傻姑娘。 然后又看人明明没胃口还要为着孩子把满满一碗汤喝完,嬷嬷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心说她下回要熬得更好些,这傻姑娘也太叫人心疼了。 这便是销雪个把月的乐趣来源。 随夜色来临,华阳殿那开始放烟火了,销雪这次瞧的视角不一样,正欣赏着呢,于嬷嬷以为人想着华阳殿笙歌乐舞模样寂寥,来劝人:“这烟火瞧着漂亮,听得却是吵闹,扰得人不可安眠。这烟火也不晓得要放多久的,娘娘别看了,咱们歇着去?” 销雪好笑呢,就说这吵?那要如何安眠呢? 其实是于嬷嬷借着骂烟火让销雪宽心,别惦念淳祈帝。 销雪没看够呢。 要不说这时代没有污染,什么都纯天然,便是这天都好看,满天繁星,月亮又大。 看天空,可是销雪乐事之一。 烟花么,皇宫也不是天天放,扬州钱塘倒是每晚都有…… “嬷嬷,就让本宫再瞧瞧吧。整日在这院子里,每个角落都走遍了,难得瞧见烟火,倒是新鲜。陛下……华阳殿热闹非常,有那般多人为其庆生歌舞,陛下开心就好了。” 嬷嬷恨啊,恨这姑娘怎么就一根筋呢? 长叹一口气:“夜里天凉,奴婢去给娘娘拿身衣裳。” 转头,却在抹泪了。 销雪再没瞧多会儿,就去歇着了。 于嬷嬷怕人伤心,销雪都睡着了还来问守夜的兰苕:“娘娘可睡了?” “该是睡着的,里头都没声了。哎,也是造孽,分明是被宁昭大长公主千娇万宠的,怎么到了宫里就被陛下迷了眼去,要被大长公主瞧见娘娘此般模样,都不晓得该多伤心了。” 于嬷嬷按捺着跺脚的冲动了,心说岂止是大长公主?就是她,若是她孙女这般,她定要拎着人耳朵把人骂醒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就是她照顾过长大的淳祈帝还是活成了恶心死的男人样。 “辛苦兰苕姑娘守着了,兰苕姑娘可要注意着,若是娘娘起夜了伤心了,多多宽慰娘娘,忧郁伤身呐,娘娘到底还怀着呢。” 兰苕哎了一声,于嬷嬷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兰苕想到销雪倒头就睡的模样,对于嬷嬷都有些良心不安了。 华阳殿确实热闹,人都来齐了,淳祈帝瞧着座无虚席的。 没见着……想见的人…… 甚至那人的位置……都没有…… 就这般……不愿见朕…… 淳祈帝冷了脸,问皇后:“希言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