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啊煎熬,是谁定的规矩,宫妃生产大家要陪着啊? 其实,宫里倒没这个规矩。 只是九嫔以上都是有身份的,皇后有照料的责任啊,皇后来,那满宫嫔妃得来。 至于那宝林之类的,皇后也不必赶着来,掐着点瞧一眼就是尽责。 但像玉嫔这种,年轻,家里又正当用,双胎,皇后不能不给面的。 沈太后几次三番坐下又起身,走走又停停,销雪都要睡着了,瞧着沈太后,心里真是佩服啊。 淳祈帝也累,他头一回这么赶,瞧着昏昏欲睡的人大多,他这就有点想笑。 特别是瞧见某人被他抓了个正着,还胆大地同他用表情告累。 终于,在十五这天卯时,八皇子顺利降生。 哭声贼有劲,是个难得的健壮的正八斤的皇子。 要知道,在皇家,宫妃大多注重身材,宫里污糟事也多,这样八斤的孩子,真的少见。 沈太后抱着八皇子给淳祈帝瞧,淳祈帝眉间的阴郁一扫而空:“这孩子,真和八有缘分。修媛替朕生了个好皇儿,就晋位昭媛吧。” 沈太后笑就没停,瞧了眼淳祈帝:“陛下有心了,不过陛下是要南巡的人,南巡前先给孩子取个名吧,省得哀家一日日小八小八地叫。” 淳祈帝有点酸涩:“好,就听母后的。” 嘉德妃都撇了撇嘴角,她儿子也没取名,小七小七地叫又怎么了? 再多的,销雪也没注意到,毕竟,熬了个通宵啊,她如今这么规律的作息,如何受得了? 一月的请安热闹非凡,嘴两句销雪,蛐蛐两句兰修仪,阴阳一下沈昭媛,打探一下南巡,再膈应膈应杨充媛。 兰修仪坐月子,销雪又不是个好欺负的,那这话题有意无意就往杨充媛身上转。 比如林婕妤就问:“不曾想杨姐姐竟然是安郡王养女,明明同意充仪一样是皇天贵胄,怎这般低调?妹妹同是潜邸出来的,都未曾听闻,姐姐你就这般见外,怕咱们攀附你不成?” 杨充媛现在是孤立无援:“父亲养我一场,已是恩德无报,我这身子不好,性子又寡淡,我不过四个养女,总是怕给父亲惹麻烦,不如不说的好。” 丽嫔就说:“养女也是有福气的,比如萧世子的养子,多威风啊,臣妾就没姐姐好运,没一个名头响亮的养父。杨姐姐,说来你当初是如何会被选为安郡王养女的啊?” 杨充媛眼里闪过冷意,淡淡道:“那我也不晓得,当时年纪小,事儿记不太清。” 嘉德妃日子过得好,性子就和伊始越发肖似,她素来是看不惯娇弱模样的,恰正好,这事儿,她也有耳闻。 “呵,本宫怎么听说杨充媛你的母亲是杨姨娘?如何能记不得了?想想便晓得,不过是安郡王挑中了你娘,顺带养着你了。潜邸时,本宫还以为你是个好的,不曾想事儿瞒得这般深,瞧着也是个心机重的。不过,一个养女,消息也瞒不住啊,皇后娘娘,其中是有什么隐情?” 皇后就知道,嘉德妃开口,定没好话。 但嘉德妃这话,也没说错。 皇后叹了声气:“杨充媛,倒不是本宫不乐意帮你瞒,你当初入府早,陛下说你性子弱,叫本宫照顾你些,别让流言蜚语伤了你,你又惯常不惹事,本宫便应了。但如今,你也是两个孩儿的母妃了,你父亲又入京,瞒不住的。不过要本宫说,人不能唯出身论,你自个是行端坐正就好。” 大宅院里,嫡庶都要论尊卑,一个养女,还是姨娘外头带进来的女儿,是要待在食物链最底下的。 这宫里,比杨充媛位次低的,可有不少的嫡女呢。 果然,杨充媛似乎听见好些人不怀好意的嗤笑。 杨充媛的脸色又难看了些,感觉自己被扒了层皮,十分难受,还得牵强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回到云晖宫,月白几人在为南巡事宜收拾清单。 赤乌临近晚膳时传来消息:“陛下往晴芷宫去了。” 销雪笑了:“今儿晴芷宫可有送东西去华阳殿?” “这该是没有的,不过杨充媛身边的图广确实去寻了陛下,只是杨充媛传了太医,说是六皇子吐奶严重。” 销雪这会子吃着茶,笑得愈发灿烂了:“鱼尾啊,你说,六皇子是真吐奶还是假吐奶?” 鱼尾想了会:“总归别是沈充媛叫六皇子吐奶才好。” 示弱,是一个女子最好的武器之一,最好,杨充媛去狠狠哭诉一番,才不枉费她的苦心呐。 淳祈帝是关心六皇子的,刚到晴芷宫,就问:”小六怎么了?” 杨充媛红着眼,示意奶娘把六皇子抱来,淳祈帝瞧着这孩子,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 “小六无甚要紧事,是臣妾想见陛下,想同陛下说话。” 若是以往也便罢了,但淳祈帝就是想到兰修仪。 兰修仪从前也总是借口三公主生病,有时真有时假的。 淳祈帝至今仍不爽兰修仪,但思及杨充媛还是第一回,她性子又弱:“小六无事就好,下回别拿小六的事儿吓朕,有事要同朕说,着人来报就是。” 杨充媛给淳祈帝解下厚厚的外袍:“是臣妾思虑不周,只是宫里人多眼杂,陛下看重臣妾,把小六和韫儿交予臣妾,已经叫许多人看不惯了。若臣妾再要争宠,宫里人刁难臣妾也罢,若叫孩子们有什么事儿,叫臣妾如何对花姐姐交代啊?” 淳祈帝叹了声气:“你这性子,这么多年怎还如此柔软?你是朕抬举的充媛,自有朕护着。” 杨充媛再看淳祈帝时,眼里已然蓄满了泪珠,这样娇弱式儿的人,泪眼盈盈模样就像挂水的草叶,风一吹就倒,颇为可怜。 杨充媛偏要倔强地扭过头,不让淳祈帝瞧见她眼泪落下,引着人入内坐下。 “臣妾知道陛下素来护着臣妾,不论是调离父亲,还是止住流言,陛下为臣妾做的已经够多了。但臣妾晓得臣妾出身低微,臣妾到底比不得嘉德妃之流有着身后依仗,自可张狂,臣妾不想也不敢给陛下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