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这天,销雪照旧去给皇后请安。 月白并未给人隆重打扮,销雪还是一身风信紫的锦裙,样式都和石榴宴那日一般无二,简单的发髻上簪着一只极为重工的红宝石珠钗,这红色是宫妃能戴的红色里最深的,配着销雪凄惨的病态,就有些瘆人了。 明贵妃一瞧见销雪,便道:“充仪身子可好些了,怎地瞧着小脸还这般憔悴?” 太后、皇后、明贵妃甚至李妃几人都在销雪养病期间有过慰问,明贵妃甚至专程来了一遭长乐宫,说说她的抱歉,再谈谈她的关心。 故此,销雪温柔道:“太医说失血过多,这血得慢慢养补,一时半会还养不好。” 明贵妃了然:“那逆贼也忒大胆了些,幸好妹妹你化险为夷,叫本宫说,那逆贼是死得太简单些!” 李妃和月兰妃一前一后进来,李妃高声道:“那逆贼死得简单是意充仪眼疾手快,可那尸体陛下是叫人拿去喂鹰了。不过一摞子相干宫婢死状凄惨,尤其寒雾,听说被抬走时椅子上血痂都叫人洗了好几遭。所以啊,要本宫说,做奴婢的还是得本分做事,莫干些亏心勾当。月兰妃主办的宴会发生这起子事,本宫可是万不敢再赴月兰妃的宴了。” 月兰的脸色并不好看:“那逆贼跑到秋水宫来生事,本宫是防不胜防,说来,本宫都不敢再接手大宴了。” 李妃被堵上了嘴,皇后出来了。 皇后先瞧了眼月兰:“虽说意外吓人,可月兰妃啊,你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如今你也是有孕在身,便该好生养胎才对,怎么还去各宫转悠?瞧瞧你面色这般憔悴,不说,本宫还以为宴上遭遇毒手的是你了。宴会是在秋水宫举办,发生意外,便是你失责,本宫瞧你有孕,不忍心苛责,只罚了你半年俸禄,你也要明白本宫的好心,照顾好皇胎才是。” 月兰妃应声,皇后又看向销雪:“安宁这回受苦了,本宫瞧着你这脸色也心疼。这事儿本宫作为后宫之主,也是失责的,本宫已经向陛下自请罚俸三月了。至于事件始末,刑检司在查,想来不久后便能给后宫众人一个交代,到那时陛下自会论罪论罚的,安宁你也好生养身先。” 销雪长长地叹了口气:“今儿后宫姊妹全在此,臣妾还真有一事想当着皇后娘娘的面问问众人。” “哦?安宁说吧。” “上回月兰姐姐来长乐宫求陛下放过寒雾,臣妾就说无巧不成书,可至此所晓的事实还真都是巧合,臣妾只当是自己并不好。不过月兰姐姐说了句话……” 销雪停顿了一下,瞧月兰的神色愈发不好了,才继续说:“月兰姐姐说她是无辜的,许是有人想借此事离间姐姐、臣妾同陛下三人的干系。” 销雪视线扫过众妃:“那臣妾便奇了怪了,这后宫中谁人竟有这般本事,在秋水宫下这盘大棋?皇后娘娘、李妃姐姐、宁贤妃姐姐、昭仪姐姐、还有个贵嫔婕妤等,许多都比妾年长些见识多些,在后宫呆的时日久些,对各人了解深些,不若姐姐们替臣妾解答解答,是谁有这等本事,有这般嫌弃啊?” 销雪这下看向皇后,目光诚挚:“皇后娘娘,还是说臣妾哪儿做得不好,叫谁记恨着了?” 销雪这一通话,无差别攻击了。 怎么回答都不行啊,谁也不敢回答啊,算恶心了一波月兰妃吧。 皇后眉心突突地:“安宁很好,本宫不觉得哪儿可被记恨。充仪的话各位可都听见了,本宫也想听听你们解答。” 李妃一脸不赞同敲向月兰:“月兰妃你巴巴去向陛下说无辜,那本宫这等更无关人士是不是也得上赶着去同陛下自证清白啊?” 林婕妤插嘴:“月兰妃你这不是欺负意充仪吗?充仪受这般大的罪尚且没去秋水宫闹,你倒是去长乐宫去了两回,便是仗着得宠仗着有孕也不能这般吧。” 销雪抿唇:“欺负是算不上的,陛下都在,臣妾更不敢为难月兰姐姐,可月兰姐姐回回来长乐宫都面色惨淡地走。臣妾听说秋水宫和长乐宫一样汤药不断,臣妾真是怕月兰姐姐有个好歹,反倒怪罪臣妾来。月兰姐姐,你说可是妹妹碍着你安胎了?” 月兰被气得咳嗽两声,可今儿要给太后请安,不得早退,月兰只得道:“是本妃这身子不爽利,又被前几日事情吓着了。” “皇后娘娘,您可听见了,您和姊妹们都要给臣妾证明清白啊。好端端的都有无妄之灾,臣妾这下是真的怕了。” 鱼尾:“是呀,皇后娘娘可要替我们充仪做主啊,充仪这几日食不下咽寝不安枕,半夜都被吓醒好几回,若非陛下垂怜,奴婢真怕娘娘……” 皇后这下换做眼角抽动了:“好了,各人都听得了,安宁你也莫多想,实在梦魇,本宫便叫法师来做几场法事。” “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 销雪视线又扫过众妃:“对了,姊妹们还未回答臣妾的问题呢。” 宁贤妃持着浅淡的笑:“晓得充仪惊吓,但若咱们晓得幕后之人,那就不用刑检司查验这般久时日了。陛下心疼妹妹,想来定会给妹妹一个公道的,这事儿若真是逆党所为,陛下也会昭告后宫,叫众人心安的。” 皇后点头,就此止住话题。 去给楚太后请安的时候,皇后一路上还怕又出什么幺蛾子,好赖销雪和月兰都没作妖。 反倒是太后瞧两人面色不好,叫众人早早走了,留下楚皇后把发生的口舌讲给太后听。 太后笑着摇头:“要哀家说,叫小云氏入宫真是入对了。华儿你这般厌恶月兰,如今有人分她的宠,又有人给你张良计,多好。哀莫大于心死,哀家瞧,云氏许占了上风。” 皇后:“总有新人换旧人,从前是月兰,如今是云氏,再之后,又是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