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 常京桐只觉得手上一轻又一重。 那种轻是指上方老鼠施加的力道忽然减弱了,而重却是她自己的手背连接到手臂的部分隐约感觉到了一股暖流,这股暖流让她熟悉的手臂都隐隐有了异样感,好似整个手臂的自重都增加了不少。 “咳。” 常京桐微微偏头,在尘土之中睁开了一条眼缝。 “什……” 常京桐隐约听到了身后震惊的吸气声,更听到了神笔卡壳似的惊叹,而她的眼中,也难以避免地因为面前的景象而有了惊异之色。 只见常京桐手中紧抓的吻部在她的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很快,她就能通过这条让出来的缝隙,看到外头不断抓挠的老鼠身体像漏气的气球般平铺在了地面上,将那些利爪挠出来的痕迹铺盖遮掩。 “……” 常京桐轻轻扯了扯手上陈旧泛白的皮毛,感觉到内里干瘪的血肉,听到了皮毛拖过地面的窸窣声响,看着这张不规则的扁平皮毛隐约露出刚刚那只啮齿动物的形状来,确定几秒前发生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她当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 “我的天,你有这招怎么不用?” 神笔的脑袋凑了过来,用笔尾戳了戳那张干瘪的皮毛。 “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这招。 常京桐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她这次算是真正的瞎猫碰上死耗子,在没有说明书的情况下再次无意识地使用了这个汲取的能力,并在没有所谓的世界核心力量的生物身上以汲取生命的形式完成了汲取的过程。 她仔细回想刚刚使用能力的瞬间,只感觉到自己隐约的急切,之后一切就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这某种程度上让常京桐心里有些发毛。 或许她应该有意识地避免和别人的肢体接触,以免因为无意和偶然的触碰直接将别人的性命收割了。 神笔扫了常京桐一眼,见她神色凝重,自认为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来你的能力限制也很多啊。” 常京桐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神笔触碰过她肩膀的右手,最终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让同伴降低对自己能力的期许,在关键时刻比较不容易掉链子。 一旁旁观了全程的科尔和莱姆斯俱是一脸震惊,在常京桐侧身看过来时,科尔更是下意识地后撤了一步,常京桐对他怯弱的表现早已麻木,只看向莱姆斯,和他确认道。 “约翰就是通过这个出口离开的?” 莱姆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经过一番濒死的体验后,他此时开口的声线都带着暗哑的微颤。 “是。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派出一队勇者,”莱姆斯停了停,似乎在斟酌着什么,最终还是先头的经历迫使他将真相从干涩的喉咙里挤了出来,“不过,并不是为了杀灭恶魔,而是为了,献祭。” 这话一落下,科尔本就微微凸出的眼睛更是因为大睁而显得过分突兀起来。 “你,你在,在胡说什么啊……”科尔的情绪难得从怯弱和恐惧之中挣脱出来,竟然从角落里冲了出来,直接抓住了莱姆斯的胳膊,“你在胡说对不对!我哥是勇者!是深入恶魔巢穴的勇者!是英雄!” 常京桐和神笔原本还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科尔歇斯底里的对峙,但没过多久,两人的脸色就有了变化。 在接取了任务的意识板块之中,那描述任务的文字忽然扭曲震颤起来,隐约有了拧动改变成其他文字的趋势。 “别担心。” 常京桐突然响起的声调异常平稳,在这略显瘪仄的空间里有着自然的穿透力,衬着科尔嘶声的喊叫和痛苦的哽咽声,有着诡异的突出感,引得那对峙的两人齐齐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里全是满溢出来的苦痛。 “你哥还没死。”常京桐试着平静地说道,“而且不管他是不是英雄,我们都会将他救回来的。” “是啊,”神笔极快地扫了一眼身旁的常京桐,配合她的语气,略带轻蔑地说道,“难道你宁愿相信这个无能的家伙,都不愿意相信你自己召唤出来的绑定者?” 神笔在召唤一词上加重了语气。 科尔听到这话,虽然还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他的思绪总算是平静下来了,至少常京桐此时再看意识层面的委托面板,已经平稳没有变动了。 常京桐和神笔对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无声地松了口气。 “难道是因为他的思想足够悲观偏激所以才成为委托人的吗?” 神笔小声吐槽,赢来常京桐一个无奈的微笑。 “我可以以神的名义起誓,我并没有说谎。”莱姆斯白着脸说道,“这一切牺牲都是为了地下城的未来。如果它们深入地下城,恐怕我们全都逃不掉。” 常京桐回想这一路往上爬的经历,尽管在她看来,这地下城所处的位置已经足够深入,但对于体型大上数倍的啮齿动物而言,或许的确是挖掘片刻的功夫。 但常京桐对这类啮齿动物是否能和这群地下城人类无障碍地进行沟通表示怀疑。 “但是,你们要怎么确定勇者的生死?又怎么确定和你们交易的,嗯,生物同意你们的安排呢?” 常京桐的话让莱姆斯的表情有短暂的愣怔。 “……祭司大人可以确定,而且,地下城的确是在这仪式之后存活了近百年!” 莱姆斯半死不活的模样都因为这样一针见血的疑问而激起了不少血色。 “哦。” 常京桐虽然对莱姆斯的回答并不买账,但也不想浪费时间纠结这几个问题。 她漠然的回应让莱姆斯如同一拳打进了棉花里,除了再次感受到遇到这两人后就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憋闷感之外,还感到了心口隐约而陌生的刺痛感。 “总之,约翰就是从这里离开的是吗?你们送到这里就回地下城了?” 常京桐没有心思理会对方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像祭祀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最怕质疑和琢磨,因为要么越琢磨越信以为真,要么反之。 对莱姆斯来说,这样的事实或许是强烈的打击,但常京桐并不关心,只强行将话题拉扯回了正道上。 “是……”莱姆斯低声回应道,目光飘忽地落在了那条破开几寸的缝隙上,“我们会在第三层休息一天,之后回到这里,确定他们没有返回后,我们就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