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春莉站在原地没有走动，她怀疑自己是要低血糖昏迷了，却没有想要采取措施的想法。</p>
在她面前，那阵迷雾缓缓朝着两侧消散，将迷雾后遮掩的数个黑影暴露出来。</p>
“潘老师！”</p>
潘春莉耳边听到了一声空灵的叫喊，那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p>
她茫然四望，这时才注意到前方那越发清晰的影子。</p>
潘春莉嘴巴微张，大脑一片空白。</p>
“潘老师！”</p>
那群黑影之中，一个矮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头上有束蓬松的卷毛影子跟着他的跳动一跃一跃的。</p>
“平，平安！”</p>
潘春莉下意识向前迈步，却在下一刻双腿无力发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但她还是张开双手，身子前倾，尽可能地要去触碰那可爱的影子。</p>
“潘老师，我好想你呀。”</p>
小人站在了潘春莉前方，双手束在身后，没有贸然碰触他的潘老师。</p>
潘春莉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被喉头涌上来的哽咽堵住了喉咙，她的眼眶发热发烫，眼泪源源不断地溢了出来，带动酸涩的疼痛感。</p>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潘老师。”</p>
小人在潘春莉面前蹲下身子，任由潘春莉抖着手来触碰他的影子，但影子终究不过是道影子，那只骨瘦如柴的手轻易便穿过了影子的轮廓，当即颤抖着往回缩了缩。</p>
“你，你要去哪里？”潘春莉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不管是不是做梦，她都舍不得移开眼睛，“平安，跟老师回家，跟老师回家吧……”</p>
哽咽的哭诉似乎让小人有些难过，他面上代表着眼睛的空洞边缘微微向下拉耸。</p>
“不行的潘老师。大家都在等我。”</p>
潘春莉这时才发现后头密密麻麻站在一处的黑影，那黑影有高有矮，俱是沉默地站在远处看着他们。</p>
潘春莉想到了那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子，想到了孤儿院孩子的遭遇，想到了残酷的现实。</p>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用力抹了把泪。</p>
潘春莉在这些年里，反复拷问自己一个问题。</p>
为什么当年不争取收养平安？</p>
虽然她自己的力量微弱，但至少能够救回一个，可惜当时的她还处于失去孩子的苦痛之中，她唯恐自己领养了另一个小孩，心中对另一个小孩的爱意会逐渐取代自己死去的孩子，更是在厌世的情况下一边享受着孤儿院孩子带给她的温暖，一边麻木自己装作看不见孤儿院里头涌动的泥沼和脏污。</p>
可未曾想到，如今的她，却是在被悔恨日日洗刷，夜夜折磨，现在平安能够出现在她面前，已经是对她的仁慈了。</p>
她隐约猜到平安现在的状态，不想在最后关头还让他难过，便强忍着心头的苦楚，硬是挤出一个不成型的笑来。</p>
“大家对你好吗？”</p>
小人听到这个问题，用力地点了点头。</p>
“嗯，大家都很照顾我，而且多亏了姐姐，我们才能离开孤儿院。”</p>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麻木肿胀的眼眶里流出来，潘春莉又抹了一把，抖着嗓音说道。</p>
“是吗？你这段时间，都在孤儿院里吗？”</p>
小人不清楚潘春莉的悲痛，还朝着她咧开了下方那张代表着嘴巴的空洞。</p>
“是呀，后来姐姐把力量给了一个帮助我们的人，现在所有的力量都用完了，我们也能走了。”</p>
小人凑近了些，脑袋隔空在潘春莉的肩膀上蹭了蹭。</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