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熟悉的招牌，陆离又回想起了那一日被半仙指路的惊奇。 若不是这位，自己应该不会去到牢山，不会见到桂花居士，不会得到那一缕浩然气，更不会见到龙王。 这些年，道人时常会想，是不是只要当年这位没给自己指路的话，自己就不会先去牢山后去岱山，也不会碰上李楚少侠，更不用令少侠他陷于困境，身死归西。 呆愣原地，道人想了许多，最后却只是摇摇头，将那些杂念挥去。 人死已矣，又怎么能将自己的过错，尽归于别人之言语，这样做是不对的。 陆离站在原地，待翻转倒腾的心情平复后，才渐渐走过去。 陈半仙的摊位前并没有人，生意惨淡，陆离走过去坐在椅子上，立马迎来了殷勤的招待。 “哎呦，这位爷您……咦，嘶——” 他还是留着当年的八字胡，看上去整个人还是瘦瘦的精明样。只是眉宇间的褶皱多了些，他也老了。 陆离见其捂着额头思索良久，知道其对自己还是有印象的，但印象估计没那么深。 于是出言提醒：“牢山，道士。” “啊啊，是您啊。小道长好久不见啊。” 陈半仙一拍手掌，大叫出声，语气有些惊喜还带着些唏嘘。 道人现在没穿道服，他认不出来，明明当年给其算命时印象极深刻的。道人是自己所有生意中最亏本的，这一点，倒是现在还记忆犹新。 “一别两年，小道长近来可安好？” “近来还行，当年多亏了半仙……也算是让陆某走完了一段路。” 陈半仙眼睛微眯，心中想道：屁话，老子当年都算吐血了，能算不对吗？ 脸上稳如老狗，笑眯眯的：“哦，看来道长这段路走的是非常好了。” 陆离摇摇头，表情淡然：“一路走过，有好有坏罢了。” 却见半仙忽然大笑，笑的开怀：“哈哈哈，道长此言差矣啊。昔日道长找陈某算卦，算的是行路之卦。可这人生路，哪是一帆风顺的呢？若是一路下跌，那运气着实差了点；若是一路顺风，岂不是天道之子？可见，一个人的路上得失兼有，就已是上上签啦。” 闻言，道人眼前一亮，心中豁地开朗。 “半仙果真看得透，依陆某看，半仙该唤作神仙才对。” 此话吓得陈半仙急忙摆手：“哎哎，道长可不敢胡言，世上哪有仙人啊。就算是有，陈某这点本事也不配啊，您说是不？” “半仙谦虚了。” “没有没有，在下句句属实啊。” “算了，不提那个呢，此次来东城本来是另有要事，没想到途中偶遇半仙，属实机缘巧合。正巧在下现有一个疑惑，不知能否求问半仙？” 陈半仙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转为淡淡的表情：“您说。” 他心里打定主意，如果道人是要他算命的话，直接跟道人说今日份的卦都已经算完了。 他实在不想算这一卦，看清道人的命相太难了，他不想再吐血了。 此刻，陈半仙聚精会神，他要认真听道人说的每一字，特别是第一个，“算”字出口就得跑！必须跑！ “我想问问半仙，这东城区的道士生意，好不好做？” “嗨哟，原来道长是问这事啊？” 陈半仙松了口气，捻着那八字胡，反问道：“怎的，道长也想试试这生意？” “有这想法。” “那陈某劝道长还是尽早放弃这想法吧。” 陆离疑惑：“这是为何？” “唉，您看看我这附近，哪有什么人啊？要说这洛阳城的道士，那是数八千还有一万，多的咧。实力好点的、声名在外的还好说，毕竟洛阳城人妖共居，时不时闹点事是吧，那就有生意了。” “那实力不行，像陈某这样只能算命的，人生地不熟的，哪有人来哦。还有就是那缉妖府，里面也是一堆僧侣道士，人家才叫真本事咧。混的官饭碗，价格还便宜，洛阳百姓里但凡出得起价钱的，谁不去那里请人除妖啊。” “有缉妖府在，叫洛阳那些外地道士怎么活吗？所以陈某才说，陆道长尽早绝了这心思为好。” 陈半仙长长一段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捂着胸口叹了几声。 看样子，洛阳的除妖算命生意是真的难做。 陆离想了想，换个问题：“那依半仙所见，陆某该去做什么生意呢？” “嗯，最好别做道士相关的生意，您抢不过缉妖府。冒昧一问，您有什么一技之长吗？” “一技之长？” 陆离闭上眼睛，认真思索，片刻后又瞄了肩膀处的二爷一眼，对着陈半仙小声道：“在下会做鸡，这个算不算？” “啊？这这这……” “不是那个‘鸡’，是鸡肉的鸡，在下会各种鸡肉的做法。” “哦哦。” 陈半仙脸上的惊恐消失，转而言道：“既如此，那道长比我好多了啊。要知道，在洛阳民以食为天，洛阳富贵人家可不少，开家餐馆，只要打出名声，绝对稳赚不赔的啊。” 这句话就像一串电流，闪过道人的脑海，点醒了道人。 陆离拊掌，笑道：“对啊，我怎么先前就没想到呢？” 他的心里有了一个好主意。 “谢过半仙。” 道人从兜里掏出十文钱，放在陈半仙面前的桌子上。 “哎呦道长，使不得啊。陈某不过是解答了您一个问题，又不是算命，受之有愧啊。” “半仙此言差矣，有益之言，如何不算为陆某卜了一卦呢？” “哈哈，既如此，陈某就厚着脸皮收下。” 精瘦中年快速伸手，将桌面上的铜板都收拢进袖子里头，生怕道人后悔。 “陆某已经如愿，就要回去了。半仙，下次再见。” “好的，小道长，我们有缘再会。” 陆离抱着山鸡，转身离去，步伐轻盈，应是很开心了。 那陈半仙在后面靠着椅子，轻轻捻着八字胡，望着道人的背影，摇头失笑：“傻小子，见面不相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