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失神地看了看地面,向段无缺确认:“您是说……贵宗在地底下?” 段无缺先是愣愣一笑,尔后用自豪的表情解释:“正是。我宗一直以来秉承的理念便是火能带来光明和救赎,是有德之物。正所谓厚土载德,为了体现这一德行,我们将宗门建于地底,警示门人。” “竟是这般。” 陆离惊叹一句,不由得感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仙师稍等,待我施法开启门扉。” “好,有劳了。” 段无缺面色一肃,双手翩飞,掐诀不断。一点星火之光自其指尖迸发,又被其迅速弹向地面。 在与这片红色荒原接触的瞬间,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紧接着从中间处断裂,朝两处分开。 这过程不久,只是很吵。 土地分裂的轰鸣声,岩层的摩擦声,交杂于耳边,闹得人心烦。 段无缺施法完毕,回头笑道:“仙师,这边请。” 道人眼睛眨巴,瞅着眼前这条长长的地缝,心里又是一阵惊奇。 这条缝隙从自己的脚边延伸,一直漫过广袤的红色平原,直直逃向远方,连道人也望不着它的边际。 就好像是有一位绝世剑仙,持剑劈开了地脉,使得地龙翻了身。 段无缺没有动身,只微笑看着陆离。等道人观赏完了,手依旧恭敬地伸在前,似乎道人不走他前头,他也不走了。 道人也没推辞,毕竟推来辞去的,也会浪费不少时间。更别说人情世故做的太满,也是不好。 陆离率先一步,踏进地缝中,段无缺紧跟其后。至于二爷,依旧躺在那位女弟子怀中,被两位年轻男女捧着进来。 与其说是一条地缝,不如说是一道冗长的地下阶梯。步入其中,不见天光,漆黑一片,反倒是周围的岩壁上的铁石给予了微芒。 这应是种极特殊的矿铁,在黑黝黝的环境下反射出点点红芒。道人伸手触摸,掌心像碰到了滚烫的开水,炙手异常,伸出去的手又迅速地缩了回来。 再次摊开,手心已经开始红肿,有些部分还起了水疱,阵阵刺痛感席卷着道人的神经。 “仙师!” 身后段无缺脸色大变,立马就要上来为陆离疗伤。 道人笑了笑,摆摆手:“无碍无碍。” 烫伤的手晃来晃去,眨眼功夫又恢复如初,甚至白嫩的如新生婴儿,吹弹可破。 段无缺呆愣原地,缓了一会才慢慢道:“仙师果真不同凡响。” 陆离也不在意这些恭维话,指了指墙壁:“这些是?” “哦,仙师容禀,这些是我宗的特有地矿——德欣石,其表面热度,可称得上是一个小太阳了。” “德欣?” “宗主取的名,取自德行欣欣之意。” 道人淡淡点头,看来这火德宗宗主是位重德之人。就是不知,他看重的是表面的“德”还是内里的“德”了。 继续赶路,眼前的路越走越往下,越走越显黑。若不是前头段无缺手心捏出一团火,估计众人都得栽个跟头。 “仙师,这边,注意脚下。” 见过陆离覆手疗伤的神通,段无缺更加恭敬了,就连身后的两位小徒弟也是尽心尽力地侍奉着二大爷。 顺着脚下拥挤的石梯走了一段后,前面亮了灯光,不是那忽然大亮的天光,而是黑暗中一簇一簇燃起的火花,温馨又美丽。就好像万家灯火,近则生光。 那是一间间凹进岩壁的屋舍,里头的火光淡淡黄,没有张扬,没有狂放,只余一丝暖和的温度。 明明该是一座昏暗孤寂的地宫,却如此敞亮温馨。 道人将目光移开,眼前走来走去的人形形色色,却无一例外都穿着同一套练功服。 只是有的衣服破旧,有的衣服鲜艳,此刻都混在一处,倒显得诡异。 “仙师,这前院都是弟子们的住宿地,请随我到后院一观。” “那便却之不恭了。” 一路走来,凡是见到段无缺的人都恭恭敬敬地弯腰,大叫一声“段长老”。 走着走着,段无缺那原本在陆离面前弯下的腰又挺直了些许,就连身后的两位年轻人也是一样。 这般表现,道人看在眼里,悟在心头,只觉得有趣的很。 段无缺在地宫左拐右绕,把陆离带至一座宫殿前,殿上木牌刻字,火红色的流体字很是耀眼——火德宗。 道人看过后,默默评价——这是一种火焰,也是一种术法。 殿门前贴联一对——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妙人啊。” 道人小声感叹。 宗门匾额不装在前殿,要放于后门;贴的对联是四字,也没个横幅;再加上木牌刻火的这一手术法。 陆离越来越好奇这火德宗宗主,该是一位怎样自得其乐的高人。 “好了,你们两个先行回去吧。” 段无缺挥手,想要赶走两位徒弟。 “是。” 两位年轻人莫敢不从,霍银花将二爷递过来,山鸡也晓得了,自主飞回道人肩膀上。 分别时,双方依依不舍。 女徒弟霍银花眼角带泪,挥手致意。就连一开始对山鸡恶言相向的男弟子霍金水,也说出了“二爷,你要记得我啊”这种肉麻话语。 山鸡亦是一脸怅然若失,也不知它是因离开人家女弟子的广阔胸怀而哀伤,还是为两位忠实仆人的离开而悲痛。 段无缺在一旁笑着说道:“看来我的几位小徒和仙师大人的妖宠一见如故啊。” 陆离没想体会段无缺的话中意味,淡淡道:“请为我引见贵宗宗主。” “哦哦对,瞧我这记性,仙师这边请。” 道人点点头,跟着中年走进这座地下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