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看着长剑静静地立于鼎内,淡蓝火焰不断熔炼着剑身上的锈迹。每一次的侵蚀都会带走一些铁锈,墨绿在消退,长剑原本的锋芒在重现。 “前辈,您这是……在重铸它吗?” 道人看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普通的长剑生锈,只需用磨刀石加以白醋淋漓打磨,便可恢复以往的锋利。但这柄剑不同,它需要的,是褪去旧日的破败,蜕变成新的仙剑。” 听着天一子云里雾里的话,陆离纳闷不解:“旧日破败?新的……剑?” 绝色道姑没有理会身后道人的疑惑,转而自言自语:“道尊传下三大道统,分别给每个道统都留下一件镇宗神器。你眼前的这尊剑炉,名为天工造化炉,便是道尊所传。” 道人露出恍然神色,不由道:“这便是道尊留给灵剑山的神器。” 说话间,又不禁抬头打量了一番这尊巨炉,威武神气,古朴厚重。鼎身上的青绿色刻痕是时间留下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当年往事。 透过它,道人好似和千年前的那位传奇人物见上了一面。仅仅一面,却有无限遐想。 正当道人浮想联翩之际,天一子的清冷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那些外人也是如你这般想法,可惜,想错了。” “嗯???” 陆离猝不及防转头,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和困惑。以整座山脉的灵气聚合供养,又深藏于如此地底,这还不是镇宗神器? 天一子瞧得道人惊讶表情,浅笑道:“不必惊讶。这尊剑炉确实是道尊所传不假,可道尊传下来的何止这一物。” 道人心思通透,当下有些思绪:“莫非……” “嗯,那柄道尊携带身边多年的仙剑——自然,这才是道尊留给灵剑山的真正神器。天工造化炉不过是道尊送给弟子的一件礼物罢了,哦,那弟子就是我的师父,也是灵剑山的开山祖师。” 说到这,天一子顿了一下,接道:“修仙界内皆知灵剑山中有一神炉,可铸造出无数绝世仙剑,以至于世人都以为这天工神炉便是道尊传下的那件神器。又有谁知道,一柄蜷缩在角落生锈发灰的破剑,才是真正的神器。” “前辈,您是说,这把剑才是道尊所传?” 天一子缄默不语,却也回答了。 道人心中又是一惊,自己也曾月下观剑,看出这柄锈剑的不凡,而且如果真是一把破剑,那老道也不会特意让自己带上的。 只是没想到,来历如此之大,不免心中感慨。 感慨之余,陆离忽的记起一事,面对着身边的天一子,好奇问道:“前辈是不是曾经说过,这柄剑是送给我师父的信物?” 陆离话音刚落,天一子冷冰冰的表情有了些变化,脸上出现些窘迫和尴尬的情绪,甚至双颊微微发红。 这是眼前坤道第一次露出小女儿姿态,陆离觉得,此刻的前辈倒有些人的生气了。 天一子咳嗽几声,闭嘴不答,一心一意地盯着鼎炉中的火焰变化。火旺时便抬手轻压,火势变小时又把手抬高,还时不时挥袖抖出几块灵石打入炉中。 装作很忙的样子,可炉子里的火压的下,脸上的那两抹红云,女子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陆离心中些许明了,不由得暗自微微一叹:又是一桩难以言明的仙侠情缘罢。 连镇宗神器都送出去当了信物,可知当年天一子用情有多深。只是自己的师父——逍遥道人不知是真逍遥还是假逍遥,或者说就是个榆木脑袋,感悟不了这份情意。又或者只是想独身一人,逍遥天下。 想着想着,陆离想到了自家老道躺在摇椅上喝酒发疯的模样。 彼时的疯言疯语,听不出老道的年少风流,醉时的狼狈模样,又有几分从前的凛凛威风。 往事如风,老一辈的事,陆离不好探究。可有机会的话,还是想听老道亲口诉说一二,遥想一番这段仙门情缘。 嗯,回去的时候就提一嘴好了,就提一嘴,不多问。 道人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好了小家伙,别发呆了。割出一滴心头血来。” 陆离没有动作,投来不解目光。 天一子耐心解释道:“唤你来此地,是因为此剑祭炼到了重要阶段。道尊死后,此剑无良主,便自己藏了锋芒。如今需你以心血蕴它,看看能不能唤醒它吧。” “原来如此。” 听罢,陆离不再犹豫,抬手压在胸口,很快白芒一闪,一滴红艳的鲜血飞出,投入炉中。 道人原本就素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更白。 “好了,够用了。” 天一子轻捻玉指,口中振振有词,地宫各处的淡蓝色纹路爆发亮光,汇聚一块将天工造化炉的透气部分给包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一团蓝绿相间的大肉丸。 做完这一切,天一子轻吐一气:“呼,好了。” “就,就这样就行了?” “嗯,行了。” 道人登时露出无语表情,无奈道:“前辈您只是想要一滴心头血就直接跟我说嘛,不必如此的。” 天一子扭头,静静看着他,过了会,说道:“把你带来此处,更是想让你看看那剑冢,希望你别辜负我灵剑山。” 闻言,道人收起了无语表情,郑重道谢:“前辈的传法之恩,陆离不敢相忘。灵剑山若日后有难,陆某定会出手相助。” 天一子脸上显现欣慰笑容:“有你这句话足矣,本座记下了。” “走吧,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歇息了。” 说着,天一子率先抬脚,走到前面。 道人淡然一笑,跟在后头。 “对了前辈,这剑重炼需要多久啊?” “快则半年,慢则一年。” “……您还真想把我扣在这一年啊。” “为灵剑山干活,是你的荣幸。” “…………” 两名道人一问一答,气氛和谐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