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慢走许久，故意将脚步放得比道人还慢。 而道人思绪飘远，脚步不由自主加快，造化弄人，又走到剑客前面。 李楚撇嘴，又跟了上去，总算是与道人同步。 “道长，是在思考如何捉鬼吗？” “哦？噢，并没有，我只是在想，这流水山是我路过的哪座山？” “就为这事？” “是的。” “道长果然与众不同。” “只是想的比别人弯弯绕绕了点。” “说明道长脑筋转的快。” “…………” 青山关关路重重，一条黄土小路缠绕在一片青绿之间，是道独特的风景线。 路边也随处可见一些赶路的山民。 有些山民好奇地看着这两位衣着相对华丽的外来人，也好奇地瞅两眼那两匹帅气骏马。 “娘亲快看，那两人有马不骑，却要走路，好奇怪啊。” 一位可爱稚童发声，陆离瞄了眼那娃儿，朝他笑了笑，面不改色，从容行走。 李楚则是顿了顿，看了眼远处，又看了眼陆离。 “道长，此处已离流水山不远了，不如让在下先去探个消息，如何？” “那，有劳李少侠了。” “害，道长客气。” 李楚谦虚一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陆离看着剑客策马远去的身影，不免感慨：“还是修行太浅了。” “怎么了小离子？” 羊驼背上二爷疑惑发问。 “无事。嗯，二爷切记，莫要因他人的闲言片语而改自己之志。” “哦哦。” 山鸡敷衍回应，也不知是记住了还是没记住。 再走一段路，夕阳西下，天边烧起一团火焰。 陆离走着走着，听见一阵马蹄声。 忽的抬头一看，是那匹黄骠马载着李楚飞奔回来了。 “吁——” 剑客一拉马缰，紧急刹车，一个旋转身跳下马来。 “道长，没走错，前方就是流水山。” “嗯，辛苦李少侠了。” 陆离顺着李楚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座青山隐于日落的沉沉暮霭之中，模糊不可见其形。 这段路，自己应该是走过的。 这座山，自己也该是见过的。 只是当初走路急促了点，好像是窥见山上隐隐有几缕阴气徘徊，不过只当那是正常现象，毕竟哪座荒山没几个孤魂野鬼呢。 现在想来，倒是当初疏忽了不少。 两人往前走着，又见炊烟袅袅升起。 是一处小村落，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好一番怡人景象。 空中隐隐飘动来一股芬香，香味缭绕，是野花香。不知是什么花种，只知道香气撩人，只知道是野花多丛。 “真好看啊，要是没有那妖鬼作乱就更好了。” 一旁的剑客有感而发。 陆离点点头：“既如此，那便上去除害就是了。” 说着，两人又往山上走去，只是将马儿和羊驼留在了村里，山路崎岖，夜深露重不好走。 再者，那鬼要是个有本事的，也怕误伤。 不如留在村子托人照看，花不了几钱。 上山前，陆离掏出一罐小瓶，倒出些粉末挥洒在李楚周围。 “道长，这是？” “遮阳散，可以遮掩一下你身上那股武者专属的深厚阳刚气息。” 陆离怀疑李楚前几次无功而返，极有可能是因为身上阳气太盛，那些女鬼不敢现身了。 总得做好万全之策。 “道长深思熟虑，李某佩服。” 做好措施，两人跟山鸡一齐上山，李楚不愧是绕着山走了几圈的，对此地了如指掌。 带着陆离穿过一簇灌木丛，马上到了那座铁佛庙。 庙子不大不小，荒废许久，看起来像是前朝所留。僧人们也许是前朝战乱时跑路了，也许已经被一些路过的军队捉去充兵了。 庙前一株孤零零的槐树挡住了大门，长得很随意，枝芽七零八散的。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头满是腐朽气味，让人作呕。 庙顶上的破洞将天边的晚霞光芒传下，照亮了一地狼藉。 高台上一座金漆全无的佛像静立，其上布满蛛丝灰渍。 令陆离两人意想不到的是，破庙里面竟然还呆着两个人。 一个脸上长满胡茬子的壮汉，一个穿着文雅儒衫的书生。 两者对陆离和李楚的到来也感到惊讶，惊讶之余，眼神充满了戏谑和别的什么意味。 嗯，有点在看同道中人的意思。 陆离和李楚不动声色找了一地，拍去地上细灰，便直接坐下。 坐下没多久，李楚凑近陆离耳朵，低声道：“这里不用花钱女鬼又漂亮，山下那村子经常有人来此求一夜情缘。只是没想到传出死人消息后，还有人敢来。” 陆离微微点头，打量的目光扫过另外两人。 壮汉没什么礼数，从鼻子喷出一气撇过头去。倒是那书生，不慌不忙地施了一礼，从容不迫。 四人分成三处，偶尔目光有所交接，颇为尴尬。 都互相以为对方是来欢度一夜春宵的。 时间不紧不慢，滴滴答答流逝，夕阳被黑夜淹没，月亮爬上了树梢。 庙子里面，道士闭目养神，剑客抚摸着爱剑，书生无所事事看向窗外，山鸡挥着翅膀飞上高台，仰望那座灰不溜秋的佛像。 三人一鸡都很安静，与这几位相比，那壮汉倒显得有些焦急。 从一开始的安稳静坐，到焦急四望，又到起身来回踱步，端的是急躁不安。 “他奶奶的，那些女鬼今天不会不来做生意了吧。” “该死，老子可是背着那婆娘跑出来的，要是再晚点……” 壮汉踱步的速度越来越快，话语声也越来越密，最后竟是扭头，恼怒一般看向陆离。 “他奶奶的，一定是你这个道士待在这，吓跑了我那些个小娘子。” “你！滚出去！” 陆离满眼疑惑，伸手指了指自己，纳闷道：“我？把鬼吓跑了？” 李楚霎时投去目光，剑目寒意十足，手中的剑出鞘三分。 竟敢对道长不敬，这莽子…… 陆离抬手压下，示意剑客不要乱来，对着壮汉拱手：“阁下，我……” 话音未落，庙内破旧的木门被一阵阴风撞开。 一时间，堂内嘎吱声不绝于耳，夜晚的漆黑与之相配，显得有些可怖。 陆离停住嘴，看向外边，目光变得锐利。 客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