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侠,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放下手中剑!” 一声厉喝响彻场内,却是三十六大门派中的一人站出来说话。 李楚没有回应,双眼死死盯着那燕山派的江凌,眼中布满血丝。这一刻,他等很久了。 那江盟主大抵也是认出了他,上前一步,跃上阴阳台。 “诸位,此乃我与这位小友的私人恩怨,不用插手。” 倒是有股英雄侠气,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了。 说罢,江凌视线转向李楚,沉声道:“没想到,李少侠真的敢找来啊。” 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李楚却不理会,反而冷哼一声,直接欺身而上。 剑客,自当用剑说话。 江凌依旧是那股玩味神色,原地不动抬起右手,试图用右手上的臂甲格挡。他的右手戴着铜色的护甲,看起来很是厚重。 李楚疾步如飞,挥剑下劈。 铛—— 金铁交接之声响起,江凌面色猛地一变,被那沉重的力道击退数十步。 再抬头,已不复刚刚那般从容,眸光死死跟着那柄剑。 李楚的剑,陆离也曾看过,是一把汉八方青铜剑,又称八面汉剑。长约三尺半,剑身细薄,看起来很轻,但青铜铸就的剑岂会轻便。一击之下,叫那江盟主识得厉害。 江凌的右手不断抽搐着,是肌肉在过渡那股力。 “看来,是我小觑少侠了。” 说着,江凌左腿后压腿,用力一蹬,整个人弹射起步,冲李楚飘去。 是的,飘,他的身形就如燕子一般轻盈,就像顺着气流飘飞一样。 燕山派倒也不愧名号,所修轻功如燕儿般轻盈,所修拳法如青山般厚重。 此刻飞身袭来,整个人右臂靠前,倚靠加速的动力,在空气中划出破风声。 铁山靠! 李楚眼神微凝,在那势大力沉的一击即将击中时,迅速侧身闪避。 那江凌亦不愧武林盟主之名,一击不中,果断改势。转身用右腿蓄力,同时跳起左掌撑地,双腿快速连环踢。 单手半月连环踢! 第一脚踢李楚持剑手部,阻击其剑横斩,第二脚踢其手肘,企图让李楚脱剑。 李楚眼疾手快,知道不能陷入他的攻势,硬扛几下飞身后退。 一个回合下来,两人各有胜负,额头皆沁出汗珠。 周围众人则是看得目不转睛,这场比试,可比之前那些比赛好看多了。 果然,还得真刀真枪地干才能激奋民心。 台下众人发出喝彩声,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两个凡人有点意思,两人应是当世武者之巅了。” 陆离侧目,见许仙给出这般评价,也是点头表示赞同。 “倒是那少年,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剑术,不敢想象他拜入那些剑修圣地是何等风景。” 陆离心思一动,问道:“许公知道一些剑修圣地?” “这倒没有,只是感慨罢了。” “哦~” 陆离扭头,继续欣赏下方的精彩对决。只是心里忽然想起了家里那老道要求自己去的地方,那个所谓的灵剑山,不知道是不是个剑修圣地。 “道长快看,胜负已分。” 伴随许江神的一声,陆离目光下移,李楚已经压着那武林盟主打了。 这小子,果然在藏拙。 哧—— 长剑割开皮肉,在江盟主的背上留下一道血痕,此时的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已有数十道相同的血痕,血流如注。 李楚脸上布满血渍,慢慢向他走来。 “这五年恩怨,该结束了。” “不,不,李少侠,你再想想,我死后江湖必乱啊。还请少侠思虑再三。” 李楚面色漠然,毫无感情地举起手中长剑。 江凌自知死期将至,却也心有不甘,不由朝旁边怒吼:“诸位,还请救江某一命,来日江某必定涌泉相报。” 附近围观的江湖门派中,有人不为所动,有人眼露精光。 不多时,便有十人冲上台来。 “小子,安敢杀我们的江盟主?” 言毕,十人包围李楚,围攻上来。 山上的陆离见此,眼睛半眯,略有不满。 许仙一旁察言观色,这时看见陆离的神色变化,想了想,笑道:“道长,不喜欢这般厮杀?” “以多胜少,不义也。” “却也是人之常理。” 陆离一顿,片刻后缓缓点头。 倒是许仙哈哈一笑:“那小神便来为道长解忧,也是还道长人情。” 说着,这位江神伸手朝空中一点,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很快乌云密布,狂风呼啸,连带着江面上也起了一团团浓稠的雾气。 “怎么回事?这天气怎么……” “我去这鬼天气,不会要涨潮了吧。” “快跑,雨下大了。” 今日来此的看官都没带雨具,此时忽逢大雨,只能匆匆跑进附近的一些树林躲着。 雨很大,风也很大,但两者都很怪。 雨滴没有一滴落在李楚身上,反而往那些江湖人的脸上拍打去;风没有一丝刮到李楚脸上,反而不断摇晃着那帮江湖人的身形。 雾气亦重重,迷了人们的眼。 可李楚却能清晰地看见江盟主。 虽然心里颇为讶异,但他心中已想到了一个人。 也许只有那个道人,能在此刻帮到自己。 持剑慢慢朝江凌靠近,江盟主哪能想到眼前这人穿过迷雾还能找到自己。 这时再无退路,但他仍抱一丝希望,朝身后大喊:“师弟们,快来救我。” 那是燕山派驻地的位置。 迷雾掩藏了身形,却消不掉声音。 燕山派处有两人朝声音处跑来,跑到一半时,异变突生。 后方一人拿出一柄小刀,直直捅进前头那人的心脏。 前面人难以置信,艰难转头,质问道:“二师兄,这,这是为何?” 后面人阴险冷笑:“师弟,你还没受够那姓江的吗?为兄可是受够了,凭什么他能颐指气使地指使我们,我可不比他差,师父却偏偏看中了他。呵,今日大好时机,这燕山掌门,武林盟主,我何尝坐不得!” “你……” 前方的汉子一句话未完,眼睛一瞪,不甘死去。 另一边,李楚也砍下了武林盟主的头颅。 这时,风雨退去,浓雾渐散。 世人便看到了李楚持剑,手中拿着江盟主的头。附近还有一个死去的壮汉,壮汉远处还站着一个细眉薄唇的中年人。 陆离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日指使人在李楚房间放香炉的那位中年嘛。 中年人用手指向李楚,颤声道:“李楚,江师兄的仇你报便是了。为何……为何连我师弟也不放过!” 李楚冷眼看来,他并不打算辩解,一个血债是债,多一个又何妨? “来人啊,拿下他,我燕山派必有重谢。” 虽然江凌已死,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中年人会继承燕山派。有酬劳,自是不缺卖命人。 又有许多的江湖人持刀拿棍,朝李楚包过来。 李楚握剑的手下垂,他已无力再战。 也许,今日死在这,便是最好的归宿吧。 反正,大仇已报。对,也该下去和家人团聚了。 李楚闭目抬头,准备坦然赴死。 忽的,脑海里却记起了今早与道长的对话。 “李少侠,若是今日被人包围,无计可施之际,不妨大喊一声‘草泥马’试试。” “呃,道长,你这不是让我丢脸吗?” “试试又不会要你命。” “……好。” 想到这,他霍地睁眼,心脏蹦蹦蹦的狂跳,朝天怒喝:“草,泥,马!” 周围渐渐围上来的江湖人身形一颤,等反应过来后心里皆是一怒。 这小子,死到临头还骂人,等抓到了得好好炮制他! “哞哞哞——” 一阵似牛似羊的叫声响彻,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头造型奇特的马横冲直撞,径直朝阴阳台飞奔而来。 “这谁家马啊?怪好看的。” “不知道啊。小心,它撞过来了!” 草泥马年纪虽小,力气却大的出奇,三两下撞开那些剩下的观众,一跃上台,直冲李楚身边。 李楚双眼瞬间被星光盛满,待羊驼经过身边,抓住上边的毛,翻身而上。 那中年人见李楚要跑,大叫:“不好,这小子要跑,快追。” 马儿岂是人力能追得? 过不了一会,几个人在羊驼屁股后气喘吁吁。 羊驼身上没装马鞍马缰,李楚擎着白毛,朝身后大笑:“不劳烦诸位远送了,李某去也,哈哈哈。” 少年扬长大笑离去,徒留后方不甘人。 羊驼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起风了,风刮在脸上,李楚只觉得舒畅,前所未有的舒畅。 再斜眼一瞥,忽然发现这“马儿”脖子上挂着一个酒壶。 心中念头转动,这一定是道长留给我的。 手上动作也不慢,伸手接过。酒盖子一开,酒香深深,再痛饮一口,豪情万丈。 刚刚的乌云天已经没了,此刻,只有遍地的霞光和左右两侧的江河茂林相伴。 马儿越跑越快,视线也跟着开阔。 似黄又紫的霞光铺在河面与林间,把一切染上梦幻的色彩。 “哈哈哈哈,快哉快哉!” 许是大仇得报心意快,许是美景当前意气发,李楚不由得大笑。 羊驼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似的,开始嚎叫,顺带提上速度。 到最后,只见一个白影载着一道黑点在地面疾驰。 风声越来越喧嚣,逐步盖过少年的笑声,却怎么也压不下那股冲天豪气。 犹记五年恩与怨,归来尽付一剑中。 今朝且乘白马去,笑化千里快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