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城里的河流早早漫上一层水雾，陆离便也醒来。 只不过，盯着空了一半的钱袋，陆离愣愣出神。 昨晚李楚没钱给人家，自己还是心软了。看在颇为投缘的份上，帮他付了三两。不过这货自己钱也不是很多，他自己再交一两，还欠一两。 没办法，他只能跟人家打包票，打赌这届武林大会前三甲一定有他。 武林大会前三甲都有奖钱，只是多少的问题。不过即使再少，也是够付这一两白银的。 梳理了一下打结分叉的头发，再整理一下着装，带着美美的心情，才能尽享游玩之妙趣。 带着二大爷下楼吃了一份早餐，与昨日一般，但细细品尝，又好像缺了点什么。 陆离感觉，可能是缺了昨日的武打表演吧。 人的骨子里是有看戏的天赋的，不是指京剧之类，而是单指好戏。 没有好戏，嘴中饭菜的咀嚼也不得劲，好似少了三分动力。 草草吃过后，陆离扭头一看，昨日那大显神威的小奶狗还在柜台边，仍旧是那般清冷模样，白玉手指有序地敲打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珠声，就像在奏响一首古乐，唯美动听。 此刻的他，和昨日那般杀气四溢相差甚远，倒是有种反差的帅。 不知怎的，陆离又想起了那栋临水高楼的姑娘们，再瞄一眼这柜台小二。 嗯，姑娘们应该也吃他这一款吧。 陆离径直走近，道了声早：“早安，小二哥。” 小奶狗抬头瞅了一眼，又低下头忙活，嘴唇微张：“早啊，小道长。” 陆离一笑，看来这孩子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嘛。 一声早安，总能让身边人心情愉悦。 陆离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到客栈后厨，在这里找到了帮人刷碗的李楚。 虽然说是要用武林大会的奖金抵债，但实际能不能拿到，李楚自己心里也没底数。所以今儿一早，便早早起来帮店家刷碗，企图抵债。 昨日的他，少年英气，长剑横空，好不恣意。 今日的他，埋头刷碗，一声不吭，生活无奈。 唉，世事变化，又有谁能料于先机呢？ 陆离信步走前，轻声道：“李少侠，不知今日可否邀你一同赏西湖光景？” 刷碗的李楚手一顿，抬头一看，脸上绽放笑意：“道长，你来啦。” 少年的阳光笑意让陆离为之一愣，随即应道：“来了，你呢？要不要一起同游？” “当然，道长相邀，怎敢拒绝。” 李楚挥手，甩去手上水渍，“走着。” 陆离点点头，先他一步走出后厨，李楚紧随其后。 两人走至前厅，小奶狗冷冷看了一眼，紧接着清冷声音传来：“碗不刷了？” 李楚挠头，尴尬一笑：“明日，明日。今天要和道长出去游玩，嘿嘿。” “哦。” 小奶狗淡淡一声，随后埋首继续苦干。 不过，陆离好像从他眼睛里看出一些渴望的情绪，终究还是孩子啊。 两人走出客西来，顺着一条大路直走，一边走路，也是一边赏景。 此时春意盎然，路边的垂柳依依，那飞舞的柳絮好似在欢迎着每一位来到这座水城的远方之人。 就算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江湖武人，面对这般美景，依旧选择默默观赏。哪怕说不出什么千古名言来咏颂，单是说上一句“好看”也是对整座城的认可了。 两人一路同行，都是一言不发。 有时候久别好友相见，真的不需要太多言语，只需一处美景，一杯美酒，也能聊慰友情。 一路上，最不安稳的便是二大爷了。 有时候跑前面去，有时候飞到后面，一会看到漂亮的水乡姑娘，又会咯咯咯地跑到人家面前。每当这时，陆离和李楚都会用衣袖遮脸，默默从旁边溜走。 幸亏这只山鸡长得不赖，五条艳丽的尾羽也是为其讨得不少姑娘的笑颜。 周围路过的男人无不咬牙切齿，陆离想着，要是二大爷化形的话，恐怕也是个红尘浪子了吧。 就这般漫步青石路，阳光正好，不热也不淡。透过那西柳绿叶，再洒来只剩下点点温和。那感觉，就像有人用暖洋洋的手轻抚过脸颊，慢热且舒适。 三月的余杭，是旅游热季。 两人一妖来到西湖边岸，早已有不少游船开在湖面。 “额，道长，好像，没船了啊。” “无妨，走着也是极好的。” 陆离笑着说了一句，随后果真慢慢沿着湖边小石子铺就的道路行走。 石子硌脚，脚底容易磨痛，可陆离倒无所谓，只管走自己的路。 李楚还在后面发愣，他一时有点讶异。 闯荡江湖，见过委屈自己成全他人的，却很少看见这般由着自己性子的，随心所欲的。 但转念一想，人都是活一世，为何要压抑自己呢？ 李楚双眼一亮，朝陆离方向追去。 “道长，等等我。” 石子路的碍脚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好在陆离和李楚都不一般。二大爷自不必说，它都不是人。 两人一妖也一路走了过来。 虽是靠岸行走，西湖却未曾吝惜它的美色。 苏提春晓、柳浪闻莺等等景象皆是映入两人眼帘，一帧接着一帧，目不暇接，前面的还没看完，后面的又接着赶上，可谓美不胜收。 两人一妖都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只为这片刻春色。 走了大概半刻钟，便有困乏意。 既已来到西湖，没乘船，那便不算尽兴。 可这湖上满满当当飘着的浮木，又有哪艘容得下他们呢？便是想与人共船游玩，与人家又不相识，怎好开口。无奈，只能徒步走下去。 忽的，陆离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嘿，那边的船家。六十文——” 陆离的声音明明很轻，却能随风飘远。远处的一艘小船上，一个汉子清晰地听到声音，回头望去，连他也止不住笑了。 汉子再转头，嘴唇蠕动，似在和船上的人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小船朝陆离他们靠来。 快到岸边时，陆离上前疑惑道：“船家为何摇橹驶来？陆某只是想与你打个招呼啊。” 那船家面相憨厚和善，正是陆离昨日初来余杭的引路人，也给陆离留下了一个深刻印象。 此时，汉子笑道：“道长，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 “……确实有缘。” “非是我要开来，只是我这船上客人愿意搭你们二位同游一阵。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意外之喜，陆离和李楚两人对视一眼，满眼惊喜。 正愁无船赏湖色，却有小舟远行来。 岂不妙哉？ 下一秒，两人同时对着舱内一拱手：“多谢东家愿搭一程。” “客气了，两位还请快快上来吧，石子硌脚。” 一道软糯的女子嗓音从船舱内传来，酥酥脆脆，软掉人骨头。 起码李楚这家伙脸一红，低头也不知在想些啥，陆离估计这家伙脑海已经补出一场相遇相知的情戏了。 唉，终究是年轻人啊，就不能学学我吗？ 陆离伸手往脸上一摸，嗯，微烫，还行。 两人便也顺势登船，只是陆离忽然一问：“冒昧一问，鸡也可以上船吗？” “鸡？” 软糯声音再次回响，依旧动听。 “是的，自己养的一只山鸡，不会随地排泄的。” “……那便让它一并随道长上来罢。” “多谢。” 陆离转头一招手，二大爷立马飞上他肩头。 “嘿，道长，你这鸡还蛮有灵性的嘛。” 汉子嬉笑一声，也悠悠荡开船桨。 “倒是没想到，足下也兼顾西湖。” “多一个活计，多一条出路嘛。” 陆离点头，这确实，随后也跟着李楚钻进船舱内。 一进船舱，李楚就傻眼了。不是因为声音的主人不好看，而是，有两个！两个大美人！ 一位着白衣，容颜淡雅，素丽天成。 一位着青衣，薄唇菱脸，风姿卓越。 但两人都是一等一的尤物，此刻紧坐在一起，怕是普通男人在此，立即要化为豺狼虎豹了。 李楚脸愈发红润，不过没失风度，笑着行礼：“多谢二位姑娘搭载之恩。” 倒是陆离，脸上的红潮退去，看见两女微微皱眉，随后也是笑道：“多谢二位姑娘搭载之恩。” “两位公子客气了，请坐。” 李楚和陆离应声落座，坐在两美对面。 李楚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不敢直视两人，一直低着头红着脸，也不敢搭话。 陆离没有忘记今日的目的，眼睛一直放在船外的美景中，目不斜视。 偶尔也会把目光放在两美身上，不过脸色仍旧淡淡。 只是心里暗自笑道：看来，这次的西湖游，多了一些妙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