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是不是到扬州地界了?” “你怎么知道?” 陆离满脸惊讶,这山鸡还有探路的本事不成? “前面有块界碑。” “……当我没问。” 走到青石路尽头,确实有那么一块石板竖在那里,斜插在地面。一面刻着荆州地界,一面刻着扬州地界。 陆离看了看前边,边走边说:“二爷,你会识字吗?” “会一点,村里以前有人教过我。” “那你想再多会一点吗?” “不想。” “……” 元初二十三年春,陆离游至扬州。 陆离觉得这是一项可以纪念的事,奈何肚子空空,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原地停下生火做饭,囫囵吞枣吃过之后,也算了事。 期间陆离瞅了一眼背囊,对一旁抚摸圆滚肚子的二大爷说道:“二爷,我们没多少吃的了。” “嗯哼,没事,大不了我去吃蚯蚓。” “……我不吃蚯蚓。” “那,毛毛虫你吃不吃?” “……不必了,我还是饿肚子吧。” 嘴上倔强,但陆离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找不到一些地方补充干粮,有可能真的会饿死,他可不想去吃蚯蚓毛毛虫,更不能像草泥马一样吃杂草。 只是…… 陆离眺望远方,芳草天,彩云间白雾弥漫,一眼看不穿远处。灰白之间,哪有半点村庄的影子。 “算了,还得走。” 陆离嘟囔一句,再次踏上征程。 一人一鸡一羊驼又走了一段路程,终是看见一片小村落。 小村子很是秀丽,青山绿水环绕,炊烟袅袅的农舍坐落在田野之间。翠绿的稻田,色彩斑斓的花田,以及那蜿蜒的小溪流,都是大自然为其调试的色彩。 唯一古怪的是,如此秀丽的村庄,竟然少有人在走动,多是一些青壮年下地干活,不见妇女送饭,不见孩童嬉戏,不见老人依着树干讲故事。 走近些,又发现这些干活的青壮们,脸上都是一副提心吊胆的神色,干活时皆是左顾右盼,大有撇了农具一跑了之的样式。 不禁让陆离心中的好奇越发旺盛。 看见其中一个肤色最黑的,陆离直接走过去,拱手询问:“足下,敢问这村庄附近可有打点吃食的地方,在下一路行来,干粮所剩无几。” 那汉子是个国字脸,面相老实的庄稼人。 见陆离问话,不知是不善与人交谈,还是生性说话慢。回答时吞吞吐吐:“道,道长若,若是要找吃食地,可待我干完活后,我领道长去家中解决,一顿。” 道士与和尚在这个年代还是很吃香的。 陆离摆手,“何须如此麻烦,足下告诉我一块地就行,陆某自己解决。” 汉子想了想,老实道:“往西走百米左右,有处小酒家,道长可去那里。” 陆离行礼,“多谢。” 正欲走时,被那汉子一声吆喝震住。 “道长,可是要去余杭?” “呃,有这个打算,怎么了?” 陆离回头,困惑道。 汉子眼睛瞪大,连连摆手:“道长,莫要经此路过去,另寻它路去吧。” “这,又是为何?” 汉子瞳孔再次放大,黝黑的皮肤竟显现出一点苍白,还没下田干活,身子已有些湿了。整个人凸显出紧张和不安的气息。 “唉,道长莫要再问了,听我的便是。” 言毕,转身下田。 留下满脸好奇的陆离,原地发呆。 算了,别人叫自己这么做应该是有道理的。 陆离摇摇头,按照那汉子指示走,果真有一小酒家,能在村里开酒家,也是不易。 将草泥马放在外面,走进去一看。还是大白天的,便有好几个客人光顾了。 一个个抱着个酒坛在那里谈天论地,看来都是游手好闲的街溜子。 见陆离进来,众人目光便开始跟着他,议论纷纷。 “哪来的道士啊?” “不知道。” “嘿,不晓得这道长会不会御剑之术,biu biu biu。” “哈哈哈。” 那些闲人拿陆离开玩笑,找着所谓的乐子。 而陆离心里的想法却是——坏了,他们怎么知道我会御剑术。 “道长要点啥?” 这家店的店家是个精瘦男子,留着八字胡,眉眼流转间,很是精明的样子。 “来点吃食,嗯,要熟的,可以打包的。再来一壶酒。” “好咧。” 八字胡店家脸上露笑,笑的像个狐狸,更让人觉得是奸商。 “等等,要好酒。” “晓得的。” 陆离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等待上菜。 一旁的街溜子们见陆离长得清秀,肤色比村里农妇还要白,不禁邪笑连连。 更有甚者,对陆离吹起了口哨。 吹口哨是每个世界的街溜子必备吗? 陆离心里想着,袖子里的拳头渐渐攥紧。 “哟,道长哪里人啊?” “益州。” 陆离不咸不淡回了句。 “咦,益州?那么远?来这里做什么?” 一开始混混模样的一群人变成好奇宝宝,脸上也跟着变善,没了浑色,只余纯真。 害,这不是挺好的嘛,吹什么口哨嘛真是。 陆离心里一笑,嘴上淡淡道:“游历天下,自然要走遍世界。” 街溜子们都露出羡慕的神色,哪个男孩没有仗剑走天涯的梦想呢,只不过被生活拘束了罢。 “你们问了我,我是不是也该问问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大笑:“自是可以。” “那敢问各位,我初入村时,有位汉子和我说,,不能由此路去往余杭,这是为何?” “这……” 刚刚还爽口的街溜子们此刻哑口无言,仿佛被堵住一般说不出话。 “可是有难言之隐?不说罢了。” 陆离见他们不说,也不问了。正好菜上来了,他慢慢吃着,虽是粗茶淡饭,但依旧津津有味。 “唉,不瞒道长。前方那座山头唤景阳冈。前些年倒是有好多外地来客,途径此山去往余杭游玩,但近年来少了。” 其中一个街溜子松口了。 “哦,为何少了?” 陆离不紧不慢吃着,继续追问。 “还不是因为来了只大虫。” “大虫?” “对,就是前几年来的那只大虫,占了景阳冈。导致这些年来都没人经过,害我生意都惨淡了。” 这时,精瘦店家也过来插话,很是义愤填膺。 “唉,谁说不是呢。” “可恶,要是有位正义之士来除掉它就好了。” “呵,去年不是来了三兄弟嘛,最后呢,变成正义之屎了。” “话说,武送呢?今天怎么不见他人啊?”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陆离只听进了一句。 “武松?你们这里有个人叫武松?” 大家看道长惊喜的表情,不由得感到奇怪。 有人回道:“是有个人叫武送,怎么?道长认识他。” “另外一个世界里认识。” “另外一个世界……” 众人喃喃,只当是陆离的玩笑话。 “你们怎么不让那个武松去打虎呢?” 陆离试探道。 众人相视,皆是捧腹大笑:“哈哈哈,道长莫要开玩笑。那武送只是和我们一样的闲人,你让他去打虎?他打地鼠他都怕哈哈哈。” “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看不出道长还有这天赋,不过那武送的确是天天嚷着要打虎。” 众人哈哈大笑,给陆离脸上都整热乎了。 原来这方世界的武松并非打虎英雄。 就在陆离打算做点什么缓解尴尬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由外传来。 “店家,来壶好酒。” 一听这声,街溜子中有人对着陆离挤眉弄眼:“道长,你念的人来了。” 陆离回首看去,阳光下,一道身材健硕的身影挡住了门口大部分的光,光辉披在他身上,显得神圣不凡。 接着,整个身子走进,陆离看清楚了。是个浓眉大眼,天庭饱满的青年。单看面相着实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