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风很凉,陆离打算出去逛逛,顺便把二爷欠人家的债给结了。 “二爷,你早间说的那一家来着?” “呃,我想想,云记面粉。对就是这家。” “行。” 刚要抬腿出门的陆离,一只脚落在门槛外,又停下。思忖了一会,掉头说道:“二爷,要不你和我一起吧。我不认路。” 二大爷的鸡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倒也没说啥。起身拿翅膀扫了屁股上落的灰,踱步走来。走到陆离跟前,迅速飞上他的肩头,老地方了。 “走吧。” “嗯。” 陆离将发霉发黑的木门挂上铁锁,确认锁的牢固后便离开了。 再一次走进市集,与早间景象已不同。很多店家都已经关门歇业,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夜间档口。 古人没有吃夜宵的说法,夜晚逛勾栏青楼的倒是不少。 按照二大爷的提示,陆离很快就在一条长街找到了那家云记面粉,但看着已经合上的木门,陆离也犯难。 嗯,应该有后门。 陆离转个角,通过一条小巷子,绕到了店面后,果然有道小门,可惜,也关了。庆幸的是二楼的位置有扇窗,窗口还是半开着。 “二爷中午吃的啥?” “呃,咕噜肉。” “不是问我做的,是问你在人家这吃的。” “云吞面。” “嗯,四文钱。” 说着,从钱袋里取出四文,还要有所动作时,似是想起什么,对肩上的二大爷警示道:“二爷,以后不可再行此等行径。” “为啥?” “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 对我的钱袋不好……陆离心里喃喃,嘴上也没落下:“这样的行为在我们人类世界属于偷窃,犯法的懂吧。被抓到要关牢狱的。” 二大爷鸡眼里流露出疑惑,陆离知道,白讲了。不过嘛,教育这种事,急不得,要细水长流。 将手中的四枚铜钱托起,只见铜钱表面浮现淡淡光晕,接着四枚铜钱浮空飘起,往那扇窗飞去,径直飞入窗内。 没过几秒,窗内传来一声怒喝。 “哪个龟孙拿东西砸你爷爷,滚出来!” “糟了。” 看来是砸到人了。见状不对,陆离当即撒腿就跑,不带含糊。 过了不到半分钟,一个光头脑袋从窗子探出。 “哎呀,是铜板啊。那个,爷爷你还在不?再砸一下子撒?” 本来是还想再走两圈的,但看二爷现在这样。陆离觉得很有必要提前回家教育一下这个没有道德的山鸡。 看路边有个卖糖葫芦的,陆离过去要了一个。 这里的糖葫芦和前世记忆中的略有不同,前世的是酸果子外层裹着个糖衣,陆离都是舔完糖衣就把果子扔了,太酸了,酸掉牙的程度。 轻轻咬了一口,陆离双眼瞪大,不自觉全身抖动起来。 它里头的果子不是酸的那种,而是酸甜酸甜的。咬开薄薄的糖衣,伴随着喀嚓一声,极富层次感的酸甜在舌尖爆开,不断地刺激味蕾,使陆离眯起眼睛。 正享受,陆离瞅见了一旁二大爷好奇的目光。从串上摘下一颗,递过去。 “二爷,来一口?” 想来是眼馋许久了,山鸡鸡嘴一张,竟将一颗糖葫芦整个吞下,囫囵吞枣的过程让他没有陆离那般的丰富体验,只是觉得甜。 陆离边吃边走,等最后一颗葫芦的酸甜味在口中散尽后,也是走到了自家门前。 解开铁锁,进去后,夜间凉风吹拂,带来了清爽,也带来了一些细小的声响。 肩膀上的二大爷扇动翅膀坠到地面,抬头看了陆离一眼。 “小离子,这是……” 陆离眼睛半眯,唇角勾起:“看来,有只小老鼠钻进来了。” 声音是从自己的卧房传出的,陆离闲庭信步,脚步很轻,慢慢朝卧室走去。 推开门,果然看见自己房间内有道黑影,在房间内左看右看不断翻找,似乎在搜寻什么。 此刻的黑影是背对着陆离的,再加上陆离先前在房间内贴的那张噤声符,所以贼人并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个人,依旧在专心搜寻。 陆离倒也不急,背负双手静静站在门口处看着。 黑影在房内翻找了半刻钟,最后直起身子无奈自语:“那东西到底在哪呢?” 陆离摇头失笑,走上前,停在他身后三米距离。近看才知道他穿的是一套夜行衣,嗯,还蛮紧身的。 “你在找什么?” “呃,一柄剑。” “什么样的剑?” “嗯,一把很破的剑。” 陆离回想起来了,是自己背的那把锈剑。自己从来到荆都租下房子后,就把它放在了灶房当烧火棍用,反正也不能带上街。 “哦那把啊,那把剑在灶房呢。” “哦哦好的,谢谢谢谢。” 黑衣人下意识地回答着,等反应过来后,冷汗惊了一身。回头急剧后退,退出房间,与陆离拉开了十米的距离。 手指颤抖指着陆离:“你,你,你……” 陆离只是浅笑:“有问必有答,基本礼仪罢了。兄台不必太激动。” 黑衣人眼神变了下,犹豫几秒后,当即往院门外跑。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那把剑你还没拿呢兄台。” 说完,陆离左手手心对准那黑衣人,五指微微弯曲。一股强大吸力从手心迸发,搅动风云。 快要逃到门边的黑衣人被这股吸力牵扯,往陆离的方向急速后退。 陆离右手也没闲着,凝结出一团黄色火焰,瞄准了往黑衣人身上一丢。 火焰小小一个,在接触到那夜行衣的瞬间便炸开。 “啊啊啊——” 一道凄厉哀嚎于夜空回荡。黑衣人的右臂布满火星子,将之烧得皮开肉绽。 本就拉扯不过,现在有伤在身,飞往陆离那边的速度更快了。 就在要落入陆离手掌心时,黑衣人双手一掐,念动某些口诀,而后整个人顺势往地上一躺,竟然钻进地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离也是愣神了好一会,等回过神后,看着地面上翻起的泥块,喃喃自语:“遁地术?好家伙,偷东西偷到我头上来了。” 盯着破开一道裂缝的地面看了一会,陆离又将目光转向一旁悠闲的二大爷。 “二爷刚刚为何不出手?” 山鸡打了个哈哈,讪笑道:“呃这个,我以为你小子能抓住的。” “唉,我并不精于遁法。” 感叹一声,像是想到某些事,陆离回身往灶房走去。 来到灶房,陆离从一堆柴火中拔出了那柄剑。 唰—— 拔剑出鞘,映入眼帘的是锈迹斑斑的剑身,陆离借着月光,盯着剑细细打量。片刻后,还是无奈放下。 观察了这么久,除了黑漆漆的铁锈,感觉不到半点灵韵和锋利之气,妥妥的废剑,真不知那贼人要这剑作甚。 说起来,这剑本来就不被自己看好。因为这柄剑是自己出走时师父送的,自己亲眼看着师父从茅房里将之取出。那一晚,陆离洗剑洗了一百遍,才勉强止住内心的嫌弃。 将剑放回原地,陆离走到院落中,抬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月亮此刻被黑云遮了半边,显的天色黯淡。 看着半边含羞的月亮,陆离手指微动,心血来潮给自己卜了一卦。 看着大拇指最后停留的地方,陆离神色变动。 “艮卦,今日不宜出门。” 站在庭院半响,陆离最后伸了个懒腰,往卧房走去。 只有悠悠的声响回荡原地。 “算了,还是睡我的美觉去吧。相信官府明天就能抓到人了。” 这一晚,贼人的拜访没有降低到陆离的睡觉质量。反而是有其他人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