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打点完一切,陆离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尚早。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坊市上把一些生活用品买齐先,至于杂草,明日再清也不迟。 “二爷,我们暂时先在这住下了。” “暂时?” “嗯,我以后还会去其他地方的,这只是暂时居所。况且,还要带着二爷您吃遍天下不是。” “嗯哼,有道理。那接下来干嘛?” “接下来,上街,买菜。” 二大爷咕咕叫了几声,从屋顶飞下来落在了陆离肩膀上,鸡翅膀一挥,豪情万丈。 “出发!” 就这样,陆离带着它出门了。 这个时间点,有许多吃完午餐的人汇聚在门外那棵大树下乘凉聊天 刚出院子,歇凉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下闲聊,投来好奇的目光。见陆离穿着道袍,目光更加耐人寻味。 陆离向这些未来的街坊邻居点头致意,随即才往远处走去。 南陈王朝的坊市制度很严格,商铺只能开在划分好的市集区域,若是开在其它地方,哼哼,那就得跟官府人员走一趟了。但说是这么说,其实流动商贩还是很多的,像流光道上的茶水铺子,像荆都城外那家卖牛肉汤的小摊贩。 小本生意,距离远,流动快,一般都是没人管的。 陆离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待会要买的东西。至于肩上的二大爷,从走进城里到现在,新奇的目光就没停过,好奇的鸡脑袋左顾右看,为陆离吸引了不少异样的视线。 陆离所住的地方离市集没有多远,过了水桥再走一段路就到西市了。 闹哄哄的人声带着独具一格的烟火气,不断向陆离袭来。 青砖白墙,飞檐如林。 道路两旁都是各式各样的商铺,每家商铺都有着自己的个性化招牌,与前世看到的挂在门楣上的招牌不同。 商家们的招牌五花八门,有些是直接摆放在路边,硕大无比,引人注目;有的做成一张布,从楼上挂着垂下;还有些霸道且有钱的店家,将门楼修建到街道中间,行人要想过路,必须从他们家底下穿过去。 反正怎么显眼怎么来,也算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陆离走走停停,看着这些店面和里面的各色商品,竟有种前世逛商业街的感觉。 没走多远,便找到了一家卖锅碗瓢盆的。 陆离进去买了一个桶一个盆,外加一口铁锅,顺带问了店家最近的酒楼在哪里。 抱着这些东西往门外走,没走几步又像是想到什么,回头问了句: “店家,你们这包配送吗?” “呃,您是说步传是吧?有的,不过收您多一点。” 陆离嘴角升起一抹难明的笑容,这个世界,突然有点熟悉了。 再去酒楼买一些吃食,天色已经变暗了。回去的路上,商家们都在自家门前点起了灯笼,一堆明晃晃的亮光照的人心安。 南陈王朝的市集是没有宵禁的,方便人们彻夜狂欢。 “哟,好多灯笼啊。” “二爷喜欢?” “呵,还没老子尾巴亮眼。” 陆离笑了笑,没有理它。转头看着这灯火通明的夜,轻声念叨了一句:“还不够亮。” ………… 晚上。 李夫子专心地在写字,一位妇人在一旁为他研墨。目光坚毅的他用毛笔划下端正的一笔后,长吐一口气。把笔递给一旁的媳妇,拿起自个儿的字细细端详起来。 “好字,千古难得一见啊。夫人你看看。” 说完,就把那幅字放到那妇人面前。 妇人粗粗看了两眼,笑骂道:“你这自恋的毛病真是改不掉了是吧。” “哎,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自恋呢。这叫自知之明,嘿嘿。” “切,不跟你说了。哦对了,你知道不,我们巷子里那间院子,有人盘下了。” 李夫子疑惑地将目光从自己的字帖上移开。 “谁啊?不怕死?” “听说是个小道士。” “道士?” “是啊。”妇人将毛笔收起,放在笔架上,边说道:“说不定人家真有本事呢,要是能让那间院子安静下来也是件好事。” “呵,哪来那么多有本事的道士。人家真高人都是在山里住的,谁跑城里?说不定还没我一个读书人管事呢。等着看吧,过几天他就退房了。” 妇人眉毛一挑,讥讽道:“哟,还读书人管事?怎么说?你不怕那鬼啊?” 李夫子也是脾气上来了,大袖一挥。 “哼,我儒家学子读四书五经,修儒学至理。体内自有浩然正气护身,区区鬼魅,又有何惧。” 此刻的李夫子面色通红,似有万丈豪气。 这时,书房外的木窗发出了哐哐哐的声响,夫妻两回头看去,木窗“砰”的一声被打开,出现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很是吓人。 “哎呦卧槽,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李夫子惊慌失措地钻进妻子的怀抱,口里不住嚷嚷。 “哈哈哈哈,爹爹你好搞笑啊。” 一道稚嫩的童声唤醒了李夫子,抬眼看去,鬼脸是张面具,面具下的脸蛋粉嫩嫩的,是自己的五岁幼女。 “你这娃儿,不好好睡觉,跑来这干嘛,找打!” 说罢,抽起桌上的戒尺就要冲出去,孩子也怕,转头匆匆跑掉。李夫子也懒得追,便由着她跑了,只是喊了声:“慢点跑,别跌着。” “害,这丫头,不知道随的谁?” 糯糯地说了句,转头便看见妻子意味深长的笑容。想起刚刚的豪言壮语,李夫子脸红了。 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李夫子急切问道:“夫人,现在几时了?” “嗯,好像是亥时五刻。” “不好,捂住耳朵。” 夫妻俩眼睛募地瞪大,不约而同地捂住耳朵。 “嗷吼吼吼吼——” 黑夜中,一声鬼吼划破夜空,惊起满树飞鸟。 另一边,小院内,陆离沐浴完正在卧房打坐呢,一声震耳欲聋的鬼吼差点击碎他的耳蜗,给他人都送走。 揉了揉发颤的耳朵,才让耳鸣好了一点。 “嘶,这鬼,怎么这么吵?” “嗷吼吼吼——” 还没等反应过来,又是一波音浪来袭,不过这次比第一次的小声了一点。 这时,房顶上睡觉的二大爷也飞了进来。 “小离子,快想想办法,不然大家都别睡了。” 陆离无奈叹了口气,起身朝后院走去。 “走吧,去看看。” 后院的杂草很多,还没清理,绊人脚步。陆离直接跨步向前,走到了一口水井前。 这水井陆离早上是看过的,那鬼就在里面,被人锁在里面,应该是一位高人所为。 陆离也用法眼观察过,那鬼身上没有一丝凶煞气,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也没做过害人事。但灵智全无,体内怨气很深,致使他留在了人间。 对于这种没害人的鬼,陆离下不了手。 “嗷吼吼吼——” 又是一波长啸从枯井内传出。 陆离来前给自己加持了静心咒,倒是不怎么吵了。 可二大爷受不了了,鸡翅膀捂着耳朵叫道:“小离子,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陆离唇角抿了下,手指微动,最后还是不忍心。 “算了吧,二爷,这鬼没害过人,我下不了手。而且这声音一波比一波小,应该很快就停了,今晚就先这样吧,明天再想办法啊。” 陆离推脱着,拔腿就往自己房间走了。留下捂着耳朵一脸懵逼的二大爷。 回到房间后,陆离伸手在空中指指画画,金光流动间,一张符箓成形。陆离将之贴在门边,又跑回被窝睡大觉了。 这是噤声符,可以让一个小范围内的声音减小,再加上静心咒,已经不怎么吵了。 嗯,今晚就先这样睡吧,至于二爷嘛,鸡是不怕吵的。 漫漫长夜,陆离睡得很沉很香。那鬼的声音确实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听不到了。 但有只山鸡在房顶上左右踱步,顶着个黑眼圈,怎么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