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下起了鹅毛大雪,这是安平三十六年的第一场雪。 姜瑜和顾清衍两人面色红润,再也不复之前病弱苍白的模样。 “母后,为何不让尚衣局的人来缝?”顾清衍看着手持针线的姜瑜,有些不解,“孩儿总怕母后扎到手指。” “姜家人丁稀薄,又是武将,所以打小儿家中妇人便会亲自给孩子们的衣袖内里缝上万寿菊,期盼着孩子们平安顺遂。” 姜瑜学着记忆中母亲的模样,将细针放在自己的发间摩挲,“本宫还是头一次给自己的孩子缝万寿菊。” 【以前总想着给那三个小白眼狼缝,可每每看到他们嫌恶的表情都开不了口。】 “那可真是孩儿的荣幸。”顾清衍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披着大氅便跑到了院子里,“母后,这样好的雪,来年定是个丰收年。” 姜瑜也起身同顾清衍一起在院中嬉闹,宫人们围成一圈,各个脸上都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 这般美好的场面,之前从未在昭宁宫出现过。 推开宫门的顾恒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随即便挥手制止了想要通报的太监,若是他没记错,姜瑜自进宫后再也没穿过这般鲜艳的衣裳。 姜瑜一袭火红的大氅,明媚的如同当初待字闺中时候的模样,“阿衍,看招!” 一颗雪团砸向顾长衍的脑袋,顾长衍笑着闪躲,“母后,您耍赖,嬷嬷,快记下来等舅舅回京我要告诉舅舅,让舅舅给我做主!” 姜瑜放肆的笑着,可当视线同宫门处的顾恒对上时,脸上所有的表情快速消失,姜瑜又变成了那个冷漠的皇后。 顾恒只觉嗓子有些干涸,悻悻的往前走了几步,“朕想着衍儿新搬来昭宁宫,所以就来瞧瞧。” “臣妾给皇上请安。” 姜瑜眉眼低垂,丝毫不想同顾恒有什么瓜葛。 “朕看皇后的身子恢复的不错,这后宫之权还是”顾恒拉住姜瑜的手,嫩滑如玉的触感让顾恒心下微燥,可下一秒姜瑜便抽出双手往后退了几步。 “蓉贵妃一直将后宫管理的很好,皇上还是继续让蓉贵妃协理六宫吧。” 【顾恒今日又在打什么主意,莫不是又想了什么法子要陷害本宫?】 “你之前说过,想同朕一起看初雪。” 姜瑜脸上尽是嘲讽之色,十年了,每年的初雪之日她都会让凌嬷嬷去请顾恒,可顾恒从未踏进昭宁宫半步。 如今她不需要了,顾恒却又巴巴的来了。 这是什么道理? “之前是臣妾不懂规矩,皇上处理国家大事已是精力不济,还非要让皇上为赏雪这样的小事来昭宁宫。” 顾恒呼吸一滞,钝痛感蔓延至四肢五骸。 那一年,他得了母妃的吩咐要拉拢定远侯,去定远侯府之前他便知晓定远侯府有位千娇万宠的嫡小姐。 “姜阿瑜,你这个脾气不知日后谁能忍得了?一到初雪这日你就非得拉上大家陪你嬉闹。” 只见小姜瑜扬着下巴,“百姓们喜欢下雪,我也喜欢下雪。” “若日后的夫君不能陪我在初雪这日庆贺来年的丰收,那他便不配做我姜瑜的夫君。” 定远侯大笑着将姜瑜抱起,对着他笑道:“殿下,小女被臣娇养惯了,殿下莫怪。” 当时他是怎么回应的呢?本该模糊的记忆在此刻却无比清晰。 他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看着骑在定远侯脖子上的小姑娘,“本王也喜欢下雪,日后有幸,当同姜小姐一起在初雪之日庆贺。” 可现在的姜瑜却告诉他,不需要了。 顾恒想要伸手抓住姜瑜,却被跑过来的顾清衍挡下,“孩儿多谢父皇记挂,母后将孩儿照顾的很好。” 顾恒定定的盯着顾清衍的脸,嘴里开始发苦,回不去了 【顾恒若是敢把阿衍抢走,本宫要同他拼命。】 一大一小冷着脸站在顾恒面前,让顾恒无力的垂下了伸出去的手。 连顾恒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何在太和殿看到了飘落的雪花,就一门心思的想来昭宁宫看看,以往也并未有这般的冲动。 “既然如此朕便放心了。”说罢,顾恒便想朝着屋内走去。 “皇上若是无事,还是去灵犀宫看看蓉贵妃,毕竟最近蓉贵妃家中巨变,正是需要皇上的时候。”姜瑜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的顾恒有些气急败坏,脸色也开始变得铁青。 “岑海,回灵犀宫。” 顾恒气冲冲的走了,昭宁宫却立刻恢复了方才的喜悦,似乎顾恒的出现只是一个微不可闻的插曲。 顾清衍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原来只有他和顾清翎几个人能听到母后的心声,若是只有他一人能听到,那就更好了。 “岑海,日后昭宁宫的任何事情都不许递到朕面前。”顾恒咬牙切齿的开口,他今天真是鬼迷心窍跑来这昭宁宫。 姜瑜果然是比不上蓉儿半根手指,没有半分女人的柔顺不说,还浑身都是尖刺。 岑海苦哈哈的应声,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你说,皇后当真是不在意朕?”顾恒也没心思去灵犀宫了,直接回了太和殿批改折子,越批越觉得手下这帮臣子都是饭桶。 上个折子连他用了几顿膳都要问,看来真是闲的白吃朝廷的俸禄! “皇上,皇后娘娘是您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妻子,怎么可能会不在乎您呢?”眼见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太和殿已经碎了三套茶盏,五个伺候的宫人都被拉下去打了板子。 岑海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再度开口:“皇上,奴才倒是有一个法子,既可以证实皇后娘娘对您的在乎,又能解了现下刘家的燃眉之急。” 顾恒连忙扔下手中的朱笔,这两件事正是他现下的心头大患,“什么法子?” “就是可能要委屈贵妃娘娘一段时日。” 岑海的声音越来越低,顾恒的眼神也越发的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