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镜里观花

上海。美国远东贸易有限公司会议室。 洛佩斯正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会议桌上的金农《古佛图》，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 这幅委托秦大有从东州汇昌拍卖书画专场溢价拍来的《古佛图》，让他既兴奋又焦虑。 兴奋的是，这幅让洛佩斯家族祖孙三代人牵肠挂肚的《古佛图》，费尽周折，终于安全到手；焦虑的是，这幅传言隐藏着古佛宝藏密码的《古佛图》，绞尽脑汁，仍然毫无头绪。 “废物，你们统统的是废物！”，洛佩斯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对着会议室里的十来位自己手下、中外书画鉴赏家，咆哮道：“十天了，都已经整整十天了！你们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众人面面相觑，会议室一片寂静。 洛佩斯见众人不说话，更加愤怒了，喘着粗气，大声骂道:“你们都是哑巴吗，怎么都不说话了？” 首席艺术顾问、中国通麦康纳看着盛怒的老板洛佩斯，心想自己还是先宽慰再解释吧，小心翼翼地说道:“老板，我们已经证实，这的确是一幅清代扬州八怪之首金农的真迹……” “蠢货！这个还需要你们去证实吗？”，洛佩斯简单粗暴地打断了麦康纳的话，随即右手甩出手中的铅笔，冲着麦康纳大吼道:“我要的是古佛宝藏线索，你懂吗，懂吗？！” 麦康纳赶忙侧身，躲过飞来的铅笔，尴尬地说道:“老板，请你务必保持冷静，先听我说完！” 洛佩斯高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无奈的姿势，一晃头，略带歉意地说道:“哦哦，抱歉！好吧，麦康纳，请你继续说。” 麦康纳扶了扶眼镜，指着平铺在圆桌上的《古佛图》，说道:“我们和中国同事们，这十天来，对这幅《古佛图》的纸质、人物、文字、线条组合，进行全面仔细的检查验证。” “这幅《古佛图》所用纸张属于缺少墨色变化的偏熟性质，而不是当时作画流行使用的生纸，这是金农和当时画家的一个明显区别。我们一度怀疑画作纸张里面会有蹊跷，但非常可惜没有任何发现……”，麦康纳摇摇头说道。 洛佩斯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又恢复了绅士风度，朝麦康纳耸耸肩，摊了摊双手，作了个无奈的表情。 麦康纳歉意地一笑，接着说道：“这幅《古佛图》所画人物仅有一尊古佛，弯眉低目，耳垂圆润饱满，螺发满顶，肉髻微隆，古佛袒露的头部、脖颈、一只胳膊，游丝描绘，着笔极其简单，难以隐藏什么秘密；唯有螺发黑漆着墨，但非常遗憾也没有任何发现……” 洛佩斯此刻已经听得有些麻木了，一动不动地坐着，一脸茫然地听着麦康纳喋喋不休的解释。 麦康纳心虚地看了阴晴不定的洛佩斯一眼，生怕这老板又会当众发飙，赶紧补充说道：“不过，这幅《古佛图》仍有两个地方值得深入研究，但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洛佩斯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催促道：“麦康纳，你快说说，是哪两个地方？” 麦康纳伸手指着会议桌上的金农《古佛图》，说道：“老板，诸位，我觉得我们应该把研究重点放在《古佛图》的字和线条上面来。” 麦康纳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会议室里中外书画鉴赏家的窃窃私语。 “麦康纳先生说得有道理啊！” “我觉得，应该在古佛袈裟线条上多下功夫。” “不不，金农漆书独具一格，此画题字又多。我觉得应该在题字上着手！” …… 洛佩斯不厌其烦，霍地站起身，使劲挥挥手，大声说道：“诸位，静一静，静一静，先听麦康纳说完再议论吧。” 会议室霎时间又安静了下来，洛佩斯面向麦康纳做了个请继续说的手势。 麦康纳点点头，说道：“我先说说字。金农在五十岁以后，才独创融汉隶和魏楷于一体，自称为漆书的新书体，笔划方正，棱角分明，横划粗重，竖划纤细，墨色乌黑光亮，似用漆帚刷成，独具特色。” “这幅《古佛图》共有漆书271字，右侧为金农自题，大意为他曾经抄录过一部《金刚经》，被印刷成千余册，可与十八罗汉中的伐那婆斯尊者的版本相媲美，并且流传到了许多国家。左边自题《古佛颂》，表达金农对佛教的虔诚之意。我们还需要逐字逐句进行分析揣摩，期待有所发现。” 洛佩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静静地听着。 麦康纳偷瞄了一下洛佩斯，见老板没表态，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幅《古佛图》还有一个值得关注的地方，就是线条。此画笔法甚为丰富，以兰叶绘袈裟曳地，线条古拙凝练，起伏展转流畅，深得升腾动荡的神奇意境。我们应予以重点关注，也许会有意外惊喜。” 麦康纳说完，直愣愣地看着洛佩斯，静静地等待着老板指示。 洛佩斯斜靠在老板椅上，摩挲着下巴的胡须渣子，思忖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宝藏线索啊，宝藏线索。唉！真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望不可及啊！麦康纳，你来说说，我们下一步具体应该怎么做？” 麦康纳没有立即答话，咽了一口唾沫，壮着胆，轻声地说道：“老板，我想问问，这幅金农《古佛图》真的跟古佛宝藏有关吗？” 洛佩斯闻言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高声反问道：“为了这个古佛宝藏，想我洛佩斯家族祖孙三代和远东贸易公司已经在中国经营探索了几十年。难道你还在质疑我搞错了？！” “不不不，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麦康纳连连摆手，接着谄媚地说道：“如果能确定这幅金农《古佛图》的确与古佛宝藏有关，我们不妨换个思路……” “麦康纳，你先等下”，洛佩斯坐直身子，朝会议室四周其余十来位中外书画鉴赏家，挥了挥手，叫道：“你们先出去！” 等待众人散净，洛佩斯对麦康纳勾勾手指，示意麦康纳靠近自己，然后说道：“麦康纳，你说说，怎么个换思路法？” 麦康纳躬身答道：“老板，我们查找古佛宝藏线索，不能只盯着眼前的这幅金农《古佛图》，这样会使我们自己思维走入死胡同。我觉得，我们应该做到三管齐下才好。” “哦，你具体说说，我们应该怎么三管齐下法？”，洛佩斯顿时来了兴致，急忙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