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哑巴闷亏

罗青阳心里美滋滋的，怀抱装着宋临汝窑青釉大碗的盒子，一路溜溜达达，返回了青溪宾馆。 打开宾馆房间，只见梅六奇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罗青阳惊奇地问道：“你没和朋友一起吃午餐？” “没，大家都忙着呢，我做完交易就回来了”，梅六奇关了电视，起身答道。 “交易？”，罗青阳不解地问道。 梅六奇点点头，解释道：“我将昨天文庙得到的那个乾隆粉彩大碗卖了。” “行啊，你小子动作够快，赚了不少吧！”，罗青阳放下手里盒子，笑骂道。 梅六奇笑而不答，却指着罗青阳放下的盒子，反问道：“早上又去淘货了？” 罗青阳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面露得意之色，自豪地说道：“看看，看看，这个怎么样？” 梅六奇走过来，伸手从盒子里取出青釉大碗，盘查了一下，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罗青阳，问道：“多少钱买得啊？” “元，不贵吧！”，罗青阳兴奋地说道。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啊？把二版人民币黑拾元卖啦？”，梅六奇放下青釉大碗问道。 “没有。我把三枚江南银币以元卖给了方流云。”，罗青阳答道。 “唉！你呀，刚捡完漏，就被别人当漏捡了。赶紧退货去吧！”，梅六奇一副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地说道。 “不会吧，我瞧得真真的，怎么会是假的！卖家那里一屋子的出土货，可都是真的啊”，罗青阳不敢置信，怀疑着梅六奇的判断。 梅六奇见罗青阳不相信，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呀，也不是什么新手，怎么还打眼了呢。我呢，就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给你说明白点吧。” 梅六奇拿起那个青釉大碗，郑重地说道：“这种碗是最近市场上刚出现的高仿品，已经蒙过好多高手。你看，这碗上的刻花太规整了，这可比宋朝的工艺要精致得太多太多了。” “你再看看这火候，磁化程度都不对啊！宋朝可没有这么高的炉温啊”，梅六奇将碗往空中一举，对着窗外光线，接着说道。 看见罗青阳傻站着，不言语，梅六奇腾出右手，从桌上拿起一只瓷质烟灰缸，轻轻一碰青釉大碗，发出了“铛……”一声悠远的金玉之声，说道：“这声音可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啊！这工艺是不是太好了啊？！” 罗青阳听罢，一脸茫然。突然想到什么，拼命摸出《古玩宝鉴》笔记翻看，找到瓷器章节，一看果然记载有类似梅六奇刚才的鉴定手法。 “青阳，说句难听的话，现在这个世界啊，只有王八是真的，还叫假（甲）鱼呢！玩古玩，要慎之又慎哦”，梅六奇放下手中的烟灰缸和青釉大碗，感慨道。 梅六奇见罗青阳有些发呆，提醒道：“这爷爷的笔记呢，等下回来慢慢读。我们赶紧先去退货吧！” 罗青阳苦笑了一下，说道：“唉，这碗退不了了！我上当了！” “怎么回事情啊？”梅六奇不解地问。 罗青阳只好把早上去文庙卖银币，巧遇小二与王麻子，买下青釉大碗的整个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 梅六奇听了，啧啧称奇，说道：“青阳，你呀，这是被江湖蜂门骗子设局坑了。” “江湖蜂门？设局坑骗？”，罗青阳有些纳闷，望着梅六奇问道。 梅六奇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说道：“离午餐还有一点时间，我就给你掰扯掰扯吧。蜂门是江湖暗八门之首，蜂、麻、燕、雀四大骗术门派之一。蜂，也称作“风”，是骗术中的团伙作案，像蜜蜂一样，蜂拥而至，倏忽即散，来得快，走得快。你这回上当受骗，蜂门出动了三个人……” “等等，好像自始至终只有王麻子和小二两人啊”，罗青阳打断了梅六奇的话，说道。 “嗨，哥们，你这脑袋啊，不是还有个一直在打电话的老古瓷玩家嘛！只是你太嫩，三号角色就打了两个电话，人还没出场，你就已经上当了！”，梅六奇嘲讽地说道，“你刚才不是说，王麻子离开摊位时，嘱咐小二给谁谁打电话，我估计就是要小二通知三号角色来助阵的。” “要说，这个局设得还真够高明的。隐蔽昏暗的储藏房间，一堆带土腥味的青铜器，一只真假难辨的高仿大碗，欲擒故纵的交易手法，这个王麻子当时已经把你捡漏的小心思琢磨得明明白白：你呀，是非常想捡漏，又害怕被别人撞破捡漏。临了一通恰到好处的电话，引诱着你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不退货的条件，既心甘情愿又痛快付了款。” “唉……”，罗青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懊恼不已。 梅六奇摆弄了一下桌子上的青釉大碗，继续说道：“王麻子现在已经把你拿捏得死死的，断定你不会去找他理论：第一，他有言在先，多次提醒你看清楚再交易，售出不退；第二，交易没有字据发票，交易地点没有监控，他要耍赖不认账，谁也没办法；第三，他很有可能知道你也是古玩商，这种事闹大了，你今后就再也没法在古玩行混了。” 他娘的！罗青阳心里暗骂了一句，还真是这个道理，悻悻地说：“这次算吃了哑巴亏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罗青阳突然想到王麻子那一屋子带土腥味的青铜器等物件，对梅六奇说道：“我隐约感觉到，这个王麻子很可能就是个背地里干盗墓营生的家伙。” “光凭猜测，无凭无据，没有用的。那屋子光线那么昏暗，你的眼力又……”，梅六奇半嘲半讽地笑道。 罗青阳尴尬地苦笑了一下，心有不甘，愤愤地说道：“就这么算了啦。” 梅六奇意味深长地说道：“王麻子之流，不择手段将文物作为赚钱的工具，在利益的驱使下，弄不好就会将过去用来陪葬古人的文物，反手弄成陪葬自己的殉葬品。我们要相信老天爷是公正的。” 梅六奇继续劝慰道：“青阳，想开点吧！这次青溪之行，你也算有得有失，得还是大于失，多想想自己捡漏赚了元，别老想着被人坑骗了元。这样，你的心情会好得多。” “爷爷说得对，古玩行水很深呐！还真是低仿杀低手，普仿杀普手，中仿杀中手，高仿杀高手，精仿绝仿杀大藏大行”，罗青阳感慨不已。 梅六奇正色地说道：“这个世界，每个阶层都有仿杀和反杀的天敌，每个区域都有陷阱和死亡。有时候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时候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换一个角度来说，相互的较量才是古玩好玩的魅力所在。青阳，想要在古玩行游刃有余，还得尽快提升眼力啊！有时间好好研究研究业务吧，读读你爷爷那本《古玩宝鉴》笔记！” 两人唏嘘了一阵。梅六奇突然问道：“青阳，那幅《古佛图》现在什么地方？” 罗青阳答道：“自从上次殷掌柜、秦大有频繁加价求购以后，我就把画带到住处。最近，也要想个办法尽快出手，归还银行贷款和你的借款。” “这幅画是好东西，千万保管好，别丢，别贱卖啊！”，梅六奇再次嘱咐。 中餐临近，陆沐沐和尹虹回到宾馆，罗青阳和梅六奇自然对打眼之事缄口不言。四人一起用过午餐，便驱车返回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