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回那次住院。 白天的时候，黄女士的状态一直都挺好的，傍晚，卫央去给她在食堂买了一碗馄饨，她吃了一整碗。 但是睡到半夜的时候，黄女士突然间醒了，跟卫央说，她想吐。 卫央当时是真的蠢啊，没有过护理经验，也应该是直接拿个盆接着，可她却觉得黄女士状态还行，所以没有很在意，跟她妈说：“那我扶你上厕所吧。” 然后，她们俩就去了厕所，她看着妈妈在那儿哕，她说她想上个厕所。 黄女士摆了摆手让她去，她就去拉开厕所门，刚拉开，就听身后‘扑通’的一声。 卫央一回身，就看到妈妈倒在了地上。 小的时候卫央看的电视剧里那些看到至亲受伤或是晕倒而失智的角色大叫着妈妈，她总会嫌弃的想，喊什么‘妈’呀？！你应该喊大夫啊！ 可是这事情轮到她的头上她才知道，不幸发生的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她只会扑过去喊‘妈’！！！ 她被吓得只能连声的喊‘妈’，嘴里根本就说不出来其他的话。 还好那里是医院，那天有夜班大夫巡房。 将黄女士带回到病房检查了之后打了针。并没有什么抢救，但是也醒了。 卫央吓的后半夜都没敢再睡。 第二天，黄女士就下不了床了，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后来的后来，远房亲戚聊起这件事，猜测说是不是黄女士对什么药过敏，那些医生下错了药？！ 可是那个时候没有证据啊，卫央当时也只顾着哭，也没有人懂这些。 那些天里，卫央一直在哭，可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懂，她没钱，所以也没有资本去决定任何事。 她听到大舅和姥姥来看她时，说起这个医院既然检查不出来病因，那不行就换个医院吧。 她试探着跟暴躁男提起来，暴躁男倒是没翻脸，只是说已经在这儿了，就在这儿治吧，他也没有钱给黄女士转院。 就在那个医院里生生挺了两个礼拜。 万幸，黄女士没事了。 她出了院，回家之后在炕上又躺了两个多月，终于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 那两个月里，卫央身心俱疲。 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喂鸡、喂鸭、洗衣服、做饭，被暴躁男骂。 她还担心自己随时可能没妈。 那个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她有一天上街去买鸡饲料。 幼鸡饲料十斤、蛋鸡饲料十斤、豆柏（黄豆榨油之后剩下的干料，泡了喂鸡，可以增肥）十斤。 一些菜，以及两个死贵死贵的油桃。 那油桃是黄女士点名要吃的，八块钱一斤，一个就要两块钱！ 卫央狠了狠心，买了两个。 然后用暴躁男出门打工用的大号迷彩色旅行包背着，吭哧吭哧往家走。 【这里插个生活知识点：如果背很重的东西的话，腰弯一点，用整个背部的力量去托那个重物，要比单纯的用肩膀的力量去担着要省力的多，而且肩膀不会也太疼。】 那天发生了两件有些尴尬的事。 第一件，是她走着走着，突然就听到有人在突突作响的拖拉机上冲她喊：“你家哪儿的呀？！” 众所周知，东北人那个语气吧，就是如果喊起来的话，真的跟吵架没什么区别，跟质问旗鼓相当。 卫央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对方是不怀好意的，然后她就扯脖子挺不高兴的喊：“站前的！咋了？！” 然后就听那个拖拉机上的姨姨冲她喊：“你上车！我们拉你一段儿！” 卫央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对方。。。 她小的时候真的也没有过，让人家捎一程的经历，再加上自己刚才又误会了，就挺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说自己能走。 在拒绝了对方之后，她走小路回去了。 从街里到她家的路程算不上远，平常走的话，以她的速度，20分钟也就到了，那天虽然背着东西，但是半个多小时也就到家了。 那时候她年轻啊，那两条腿儿虽然短，但是特别能倒腾。 好不容易吭哧到家了，卫央把那个油桃洗了给黄女士吃，但是她只吃得下一半。 卫央想着不然留着也是变氧化了，她就自己给吃掉了。 她跟黄女士说她买了两个油桃，还叮嘱她，另一个明天给她吃，不要跟暴躁男说。 卫央是个很记仇的人，虽然因为要用得到暴躁男，所以之前的事情她不敢计较，暴躁男对她发的脾气她也必须忍下来，可是她心里是暗戳戳记仇的。 结果晚上暴躁男回来之后，黄女士特别开心的跟他说，卫央买了油桃，可好吃了，还剩一个，让他赶紧吃。。。 就。。。卫央真的始终不理解黄女士所说的，夫妻之间不能太过计较。。。 然而，最惨的还不只是生活的压迫，她还自己给自己搞出来苦难！ 在黄女士出院半个月左右，有一天未央在摘韭菜。 她也是手贱，你说这摘韭菜，要不拿剪子把那个韭菜头剪一下，要不然拿刀切一下。 她都不！她是拿黄女士吃八宝粥的那个那个铁片盖子当刀，然后用手指当菜板，抵着，直接去割那个韭菜根部。 那个铁片儿看着是没啥问题，但是它其实真的挺锋利的！ 加上当时开着电视，然后有一个节目播放了李宇春的歌曲。 那个时候她正喜欢李宇春呢，这就一走神儿，手一下子就划开了。 那一撮韭菜都被血染红了。 手指上全是韭菜上的泥土，受过伤的都知道伤口沾了泥很容易会感染、红肿。 所以那个伤口几乎是瞬间就肿胀起来，血哗啦啦的往下淌。 卫央扯过抹布，傻乎乎的拿手想要捏住那个伤口，但是那个血止不住，就是不停的往下淌，把一个干抹布都给浸湿了。 卫央折腾了半天，洗了好几遍手，手指附近的血液都洗的差不多了，那个血才不流了。 卫央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她胖胖的手指上肿胀起来的手指伤口处，被撬开的口子里，一排一排的脂肪粒。。。 那是她第一次肉眼可见的看到脂肪粒这玩意儿。 之前都是在电视上看人家抽脂广告里才有的。 她第一次知道，哇！原来脂肪真的是这样排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