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上的人开始喊她起来,巫师的日历就是有这么个好处,简单方便,你挥挥魔杖,一个不能出声的物件就像是有了灵魂般根据使用者设置的时间喊她起来。 说到这个,其实魔法和麻瓜的科技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归根结底都是方便人类生活。 说到麻瓜科技,阿比盖尔想到了昨天白鸽会吵到晚上的话题——麻瓜战争对魔法界的威胁和益处。这个议题一出来,就是干柴遇到了烈火,凉水滚进了油锅,大家七嘴八舌,各持观点,争辩了半天都没个结论。 于是她偷偷把这些人分成了四类:一类是官方保守派,觉得麻瓜科技毫无用处,巫师还是能继续和平生活; 一类是官方自由派,觉得麻瓜科技算有可取之处,巫师可以靠学习麻瓜技术改变生活,但不必多关注他们的社会发展; 一类是官方激进派,觉得巫师要多参与麻瓜界之后的战争,魔法部应该加强与麻瓜政府的合作; 一类是民间保守派,他们觉得官方激进派过于保守,巫师就应该早点废除《保密法》,并且统治麻瓜引领全世界发展。 阿比盖尔心里偷偷摸摸给最后一种的前半句点了赞,但后半句实在让她有些不舒服。但仔细想想,她也明白的黑鹰的话不无道理——世界战争的爆发无疑彰显了麻瓜科技的可怕之处,他们用短短几年就开拓出不少的杀人武器并将其运用到实战中。 与之相比,奥伯曾和她吐槽魔法部的傲罗一年不如一年,盔甲护身也没见用的多顺手。无疑,麻瓜和巫师最大的共同点就在于杀人技巧的创新。真要任由麻瓜继续开发出大范围杀伤性武器,加上稀少的魔法界人口,阿比盖尔还真不确定巫师能打的过麻瓜。 黑鹰那话自然是站在全体巫师的视角看待问题,但阿比盖尔也不能对他将麻瓜看成“低巫师一等的生物”这样的观点苟同。 她拿起笔,在集会中的争论中问黑鹰:“黑鹰先生,请恕我无法完全赞同你的观点。你说的统治麻瓜,可以解决魔法界的人口、土地和生产力的缺失。但是现代魔法部遇到的最大问题不该是他的保守,他的傲慢,他几乎固定的阶级吗?” 阿比盖尔顿了顿,觉得自己这番话可能有些过于简单,于是她又提起笔唰唰写到:“如果真按照黑鹰先生说的,全体巫师团结支配麻瓜,我想恐怕也没什么用。大概是关于凡尔赛宫的笑话吧,请问战胜国们团结过吗?” 在牵扯到利益分配时,阿比盖尔可不认为巫师们会有那么高光亮洁。魔法界的病根源在内部,远远不是黑鹰谈到的向外扩张可以解决的,魔法界社会制度带来的利益分配和阶级固化或许在几乎停滞的发展中可能不会暴露问题,但若是有了一整个麻瓜社会呢? 麻瓜快速发展的科技、巨大的劳动力和原材料市场,魔法界的确会迎来快速发展,但紧接着,贫富差距将进一步扩大。到时候很可能还会出现物资过剩,价格飙升种种问题。 阿比盖尔的话很快就淹没在集会里面一条条刷新的消息里了。这也正常,她经常不冒头,说出来的话又实在没什么证据,大家都在忙着分享自己的观点,自然没人会在意她。 倒是黑鹰,阿比盖尔注意到他后面很少聊了。她心里有点不舒服,回头再看看自己的话,简直是突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可能是自己说的话太傻气了吧,阿比盖尔心里想到,但她又实在不想觉得自己的分析是错误的。 “可能是我的话过于直接了吧,而且这么强烈的语气,黑鹰先生看了后肯定会不舒服的。”阿比盖尔坐在椅子上想到,“白鸽会的大家也不怎么在意我的话,说明可能我的观点的确有幼稚的地方。” 她心里越想越不舒服,想起去年阿不思对她的劝诫:“要多想,多思考,不要随便下判断。” 唉——她难过地把咪咪抱起放在腿上,对着自家逆子说:“我怎么总是在犯错呢?”她说着点了点小猫咪的鼻子,咪咪有些不舒服地挣脱开,喵呜喵呜叫着跳到地上用脑袋蹭了蹭阿比盖尔的小腿。 阿比盖尔心里为冒犯到黑鹰先生觉得难受,一不留神就坐在椅子上发了呆,直到舍友从图书馆回来推门的声音提醒了她。明天还有考试呢,阿比盖尔!她急匆匆拿起课本开始疯狂背起知识点,至于今晚不愉快的事情,等到考试结束再说! 第二天的考试很快就结束了,这是她六年级的最后一门。可能是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让阿比盖尔心中有了些许愧疚,考试结束后她提出帮阿不思整理霍格沃兹其余年级学生的试卷。 阿不思看着跟在自己后面跑来跑去的女儿,心里已经有了些判断:“艾比,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也可以不理睬,也不用一直在意着。事情对错一向都是五五分,有时候错误还不在你身上。” 阿比盖尔艰难地抱着试卷,从后面探出了脑袋,对着阿不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爸爸,就是我总觉得,如果很多事情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说不定就能避开一些争吵了。” 阿不思挥了挥魔杖,让阿比盖尔手里的一大半试卷落在了自己手上,他个子高,抱着一大坨试卷也遮不了多少视界。“这些由我来搬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个老师呀。”阿不思对着艾比眨了眨眼睛,女孩脸上露出了笑,像小时候般跑了几步,紧紧跟在阿不思身后。 “艾比,听我说,有时候善良和谦让的确是好事。但是你也不能没有自己的底线,你遇到恶人,就不能一退再退,要奋起反击。”阿不思温和地说,“你在学校里面和朋友组建的学习会干的不错,我看不少同学都很高兴能从学习会巩固自己的课堂知识。” “那都是克拉拉的功劳,如果不是她下定决心,学习会也不会组建起来。”阿比盖尔认真地说,她迎上阿不思有些探究的目光,最后决定实话实说,“好吧,我承认,我也稍微,额,推动了一些她这方面的想法。” “我想要让学校里面的非纯血巫师,组建属于自己的交流会,这样下来说不定可以配合级长和教授,有力的打击校内的霸凌事件。”阿比盖尔小声地说。 “其实不需要这么累的,纯血巫师已经在走向衰落的路上了。”阿不思平静地说,他直率的发言引起了阿比盖尔的注意。 看着女儿惊讶的脸和仿佛写在脸上的“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说出来”的表情,阿不思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话在刚刚宛如一颗深水炸弹,直接激起女儿内心的千层巨浪: “嗯,我想有些话是可以和现在的你直接说出来的。但是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在思考这些问题了,艾比,这让我很惊讶。” 他的脸上格外淡然,褪下了作为教职人员的那种温和、善良的面具,反而更像是一个冷漠的围观群众,一个清冷的看客。站在那里,对着社会现象进行着他的批判和评价。 阿比盖尔摇摇头:“这都是我随便想的,爸爸。” “能做到这种程度,对于你这个年级的巫师已经算了不起了,艾比。就像我说的,你不需要妄自菲薄。”阿不思说,“至于我的那句话,这明显是个根据现有情况进行的判断,是不是很有趣?明明现在的纯血巫师还算如日中天,志得意满。 布莱克校长成为霍格沃兹的领导者,纯血巫师在麻瓜一战战场也为他们家族赢来了不少口碑。但是艾比,除此以外他们几乎没有获得任何实质的好处。混血巫师的人口在逐渐增长,纯血巫师的利益却纹丝不动。这点我想连魔法部部长都要受不了了。 现阶段的魔法部没有那么多空闲的岗位给日益增长的混血巫师,而纯血巫师,我很遗憾,他们中有太多人过度重视家族传统。我一个朋友,他恰好是研究过麻瓜世界的生物学的,巧合的在于这里——我们和麻瓜的遗传因子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 这也就是说,经过漫长的时间,纯血巫师的联姻已经无意中增长了他们家族遗传病的概率。近亲结婚又很可能带给他们一些新的问题,比如精神疾病或者生理缺陷。” “纯血家族在慢性死亡。”阿比盖尔迅速理解了阿不思的意思,喃喃自语,“而他们的利益将在之后再次缩减,麻瓜巫师们也会带来新的思想,不论哪一个,对纯血家族都很不利。这的的确确是他们最后的荣光。” 阿不思满意地点点头:“总有人说我是他们见过最聪明的巫师,但是我觉得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你,艾比。” 阿比盖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都是你和巴沙特夫人教的,还有霍格沃兹的教授。而且要不是我在学校遇到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情,我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这就是学校的意义,艾比。很多人曾经把霍格沃兹看成孩子们进入社会前的预演,但我要说,在学校学习的可不只是单纯的魔法,你还要锻炼自己的眼界。”阿不思拍了拍阿比盖尔的脑袋(鬼知道他是怎么从一坨试卷下面腾出一只手的)。 阿比盖尔心情愉快地贴住阿不思的身侧,她高高兴兴地问:“阿不福思呢,他最近都没和我写信,我好想阿不叔叔。” “他最近在忙,不过暑假应该会腾出时间多陪陪你。你今年是想和阿不福思一起出去玩吗?”阿不思想了想问道。 阿比盖尔摇摇头:“不,爸爸,钱省着点吧。我最近有了新的想法,好像不少同学毕业打算去全球旅行一圈,我想去法国找罗莎琳玩几天,还不知道钱要多少呢。” 阿不思哭笑不得:“去法国也没多费钱,你照旧花就可以了。不过艾比,你也想去全球旅行吗?” 全球旅行?阿比盖尔自己倒是还没想到这么远,想想就觉得有些麻烦,但是看着阿不思眼中的些许期待。 阿比盖尔想起他当年毕业后还没开始就消失的全球旅行,女孩把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展开一个笑颜:“我不清楚,我不是很喜欢出去玩,但是我想多出去走走应该也能开拓眼界吧。” 阿不思脸上露出一个笑:“当然了,多出去走走有利于见识不同地区的风土人情,很多东西从书上学到远远没有亲眼见识到有效。” 阿比盖尔犹豫了会,想到了黑鹰的观点,但又觉得阿不思多半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如果真的要问到阿不思更加深入的问题,阿比盖尔觉得对方说不定会避重就轻。 即便在刚刚他们父女俩关于魔法界的事情还算相谈甚欢,但是阿比盖尔仍觉得和父亲对话宛如隔着一层帷帐。你只能看见对方影影绰绰的背影,却没办法距离他的心灵更近一步。 更何况,阿比盖尔想到了格林德沃,她父亲口中只出现过一次的前男友。对方似乎也是秉持着巫师至高主义的人,要是自己谈到了黑鹰,父亲可能会生气。 阿比盖尔不想让阿不思生气。 不过谈到毕业旅行时,阿不思的眼中明显带了点属于年轻人的活力:“年轻人是该多出去走走的,不同国家的巫师有不同施展魔法的方式…… 魔杖是欧洲的发明,非洲的男女巫师直到现在都没适应魔杖,所以在瓦加度,许多符咒都是通过用手指或者做手势施展的…… ……卡斯特罗布舍的学生非常擅长草药学和神奇动物学……” 仿佛是到了兴头处,阿不思从旅行推荐的国家,到谈论起霍格沃兹以外的其余十所魔法学校。 阿比盖尔有些好奇:“为什么其余地方的魔法学校那么少?” “只是登记在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学校只有十一所,一些较小的、没有良好管理的教育机构很少会在相应的政府部门进行登记。当然了,也有些国家的巫师,他们并不喜欢来自欧洲的巫师。” 阿不思停顿了一会,猜测道:“从我个人角度而言,那些学校,比如非洲的和亚洲的,他们很多本地巫师并不乐意接受国际巫师联合会的统一指导。毕竟巫师们的脾气有时候的确善变。 当然,我猜测也有可能和他们对待白人巫师本身就忌惮的态度。艾比,有时候我们都不得不说,自己的同胞真的是一群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