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孤女 一部小说中新的一章,有些像一出戏中的新的一场。这回拉开幕布的时候,这里是英国乡下旅店中的一个房间。 这里同那个世纪其他旅店的陈设相同,一样的大图案墙纸,一样的地毯,一样的家具,一样的壁炉摆设,一样的图片,其中一幅是康奈利·阿格丽芭的肖像,另一幅是喀耳刻的肖像,当然这两位女巫都不在自己的画框里面。 现在,旅馆的门被一个男人推开,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身上还带着穿过田野,雨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他把公文包和伞放在桌上,披着斗篷戴着帽子坐在火炉旁,让自己在十月阴冷的天气里暴露了十六个小时、冻得了僵的身子暖和过来。 过了一会,在墙上的钟敲响第八下后,旅馆的门被一位穿着考究的男人推开,他看上去有些像是罗马人,双下巴连着柱子一样的脖子。 “邓布利多先生。”这位贵族腔调的男人开口说道,“我有必要提醒您,巫师界的传统是伟大且正规的,我们没必要为一个愚蠢的,粗俗的学生去破坏它。” 他双手背在身后,腰挺的笔直,他优雅的伦敦音很可能是邓布利多先生耐心听完他所有话的唯一理由。 “当然帕金森先生,而霍格沃兹的校规也远远比你我二人加起来的岁数还要多。”阿不思邓布利多礼貌地说道,“我今天约好了和魔法部的沙克尔先生谈话,您要是有兴趣了解的话,沙克尔先生的助手会和您好好分享校规的历史的。” 卡尔·帕金森的鼻子很明显扭动了一下,他嗓音显得更加深沉:“那么祝您的谈话顺利,邓布利多先生。” 他最后的话说的就像是有人用魔杖抵着他的后腰逼着他一字一句说出来,男人的靴子踩着地板嘎吱作响,最后在阿不思的目送下“砰”一声关上房门。 卡尔·帕金森穿过吵闹的旅馆一楼,一群愚蠢低俗的混血种!他咬牙切齿地想到,他走的飞快,以至于走出旅馆时踩出的水花不少落在旅馆边的一个乞丐身上。 他用魔杖止住头顶上的雨水,快步走上路边的一辆马车,司机对他说:“去哪先生?” “颠倒巷115号。”卡尔思考了一会说道,“我和那位先生约好了交易。” 司机甩着鞭子驾驶着马车前看不到的生物拉动马车在空中飞驰着,最终消失在了11月的暴雨里。 过了一会,一个红褐色头发的男人也跟着出来,他脚步平稳,没溅出多少水花,看上去卡尔先生为了掩饰自己儿子在校用黑魔法伤人事件正在到处奔波。 阿不思看着手中的魔杖,他刚刚在卡尔先生身上下了一个追踪魔法。很快,追踪魔法断开了,这说明对方要不然察觉到了追踪咒,要不然就是地方超出了范围。 “颠倒巷115号。”还没等到阿不思皱起眉头,旅馆边的乞丐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别扭,身形矮小看上去像是个侏儒。乞丐裹紧身上那件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袍子,压低了嗓音继续说:“如果您找的是那位看上去和石膏像脖子没什么两样的先生的话,他刚刚坐着马车走了,去的地方叫这个名字。” 乞丐低着脑袋,试着把自己压缩成一个小小的球,以至于他没注意到,邓布利多在听到自己的话后立刻掏出一张便条在上面写了什么,随后纸条在雨中燃烧成了灰烬。 阿不思·邓布利多蹲下身子看向那个乞丐,他试着温和地说道:“你是怎么注意到他的?” “气味,那位先生的味道就像是把香水店全买下来一样。”乞丐有气无力地说着,他的手指在袍子下搅在一起,实际上他喊住邓布利多有自己的私心。 “先生,如果您觉得这些话有价值的话,请您给我一块面包。”他抬起头,试着让自己的眼睛看上去真诚些。 邓布利多看到了藏在袍子下的那张脸后微微睁大了眼睛,那是一张孩童的脸,带着贫民窟那些孩子的最典型的特征——他瘦的厉害,都快像是具骷髅了。 邓布利多没给小乞丐带来他要的食物,他把乞丐带上楼让老板给这个孩子找来衣服,他对这个孩子用了清洁咒,很快谜底揭晓,乞丐不是侏儒,也不该用“他”来称呼。 当面包端上来时,女孩的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渴望,但她仍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甚至不敢抬头看过去,邓布利多温和地对她说道:“吃吧。”。获得允许后饿坏的女孩迫切地用手抓住面包,她看上去饿坏了,直接咬下一大口面包,甚至没抬头注意到邓布利多紧缩的眉头。 最终她只吃下了两块面包,喝完最后一口热水后跳下椅子,女孩的头发就像枯草一般凌乱的披散在肩上,有一边看上去曾经被人直接用剪刀剪下一大半,她的眼睛早褪去了儿童该有的天真。 店长找来的衣服对她而言还是太大了些,宽大的衣袖卷起后露出手臂上的伤疤。 女孩明显曾经受到过一些相应的教育,她跳下来,赤着脚站在地板上朝邓布利多鞠躬:“谢谢您,先生。”她抓了抓头发,努力用更好的词语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您是个好人,我的意思是,谢谢您的面包和水。” 她抬起头,邓布利多注意到她面部有着一些亚洲人的特征,女孩的眼睛则是漂亮的蔚蓝色,她的牙齿还算整齐,只是后面的牙似乎缺了几颗。 一个年幼的,看上去还不到六岁的女孩不该出现在英国的11月份的乡下,特别还是在一个寒冷的下着暴雨的夜晚。 邓布利多在女孩享用美食的途中已经收到傲罗们的消息,他们当场抓到了帕金森先生在颠倒巷倒卖黑魔法用具的现场。 好消息是证据确凿,帕金森先生被抓到时手上还拿着黑魔法用具——就是他儿子前阵子在霍格沃兹用来伤人的那个。 坏消息是介于这位纯血家族出身的身份,很明显帕金森先生根本不会被定罪,甚至不会进去蹲几天。 当然这件事可以算的上是完美,帕金森先生不会再纠缠邓布利多,帕金森的儿子犯下的过错早在学校已经获得相应的惩罚,魔法部的傲罗达到了这个月的绩效指标,甚至提供线索的乞丐现在吃着面包喝着水,满足了她的口腹之欲。 至于直接或者间接推动这些事情的邓布利多,他正在询问这个女孩的姓名和年龄,女孩很可能不是来自附近乡野麻瓜或者巫师家族的孩子。 她的双脚全是伤口和老茧,说明她最起码在外流浪了一个月。邓布利多甚至自己查找了一下她身上的那件披风,上面没有绣着任何的孤儿院名字的字样。 最终他从女孩的口中拼凑出短暂的真相,她没有名字,不到八岁,是从北边一座城市来的,“我走了差不多三十天,每当太阳落下后,我就在自己衣服内侧用炭笔画下一道横线。” 女孩的双手紧紧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在谈到孤儿院的位置和自己名字时,她开始全身蜷缩在一起。 阿不思蹲下身子,示意女孩看向自己张开的左手,一朵蓝色的花在巫师手中缓缓绽开:“别害怕。”他安抚着说道,“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他在女孩体内感觉了微弱的魔力波动,这说明她很可能是个压抑自己的巫师,阿不思皱起眉头,他决定放弃将这个女孩交给附近真正可靠善良的孤儿院收养。 他真正犹豫地是另外一点,邓布利多将蓝花递给女孩,他碰到了女孩手上还没有痊愈的伤疤。 “这是矢车菊。”女孩语气中带着些惊喜,“我在书上看到过的,来自欧洲大陆的花朵。”她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仿佛是被用螺丝死死地焊在上面一般。 阿不思·邓布利多冷静地看过女孩身上曾经明显被虐待过的痕迹,他下定了一个决心。 ——半个月后—— “先生您看!”女孩将脸紧紧靠在玻璃窗上,她指着窗外飞过的景色,“刚刚飞过去的是柳莺,他们应该是去南方过冬。”她怀里紧紧地抱着两本书,一张脸因为激动有了些红色。 从坐上火车以来,女孩就体现出常人一眼就能看出的激动,她摸着座位上的皮垫,凑近窗户看着火车外的景色。 邓布利多很怀疑女孩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跑出去,坐在火车头上然后扒开盖子看里面的煤炭如何填充的,他温和地从口袋里拿出两颗柠檬雪糕:“要来一点吗,火车上的零食我觉得一向不怎么可口。” 女孩将怀里的书放在座位上,接过一块:“是因为火车太颠簸了吗,先生?” “不,是不够甜,我之前坐过一次点了一份黑森林蛋糕,可惜乘客员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我在上面淋一大把糖浆。” “可是蛋糕本来就是甜的呀,先生?”女孩眨着眼睛说道,“就像是水,喝的太多也会反胃的。” “你说的对。”邓布利多乐呵呵地说道,然后又拿出一大把糖果,“但是两个人分开吃就不会腻了。” 红褐色头发的男人吃着嘴里的糖果打开《预言家日报》,最上面一行的标题用加粗字写着:爱子成狂的父亲!帕金森先生案件今日公审结果出炉! 报纸选取的帕金森先生脑袋依旧高高昂起,像是冲锋陷阵的勇士一样,看来他的爱子设定成功获得了陪审团的理解,最终倒卖黑魔法用具十几件的帕金森先生只是被勒令偿还五百枚金加隆。 溺爱子女的父亲往往会冲昏头脑纵容自己的孩子,但是爱护子女却成为犯罪者为自己开脱辩解的护身符,阿不思冷漠地扫了一眼新闻后面记者对卡尔·帕金森的采访。 最终男人将报纸叠整齐放回提包中,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阿比盖尔。”他轻轻喊了下女孩的名字。 阿比盖尔看上去被窗外的景色迷住了,反应了一会才抬起头:“抱歉先生,请问有什么事?” “窗外的风光的确很好看,我以前也特别喜欢在去霍格沃兹的特快列车上看一天。”邓布利多微笑着说道,“但是到了终点站记得紧紧靠着我,我弟弟那边还要再有一段路程。以及你现在完全不需要再叫我先生了。” 男人眨了眨自己的左眼,这让他看上去有些俏皮,“我们前阵子已经办理好领养手续了。” 女孩听了后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紧张犹豫了一会:“好的……父亲。”她搅着,最后抬头给了邓布利多一个巨大的微笑。 窗外的晚风吹过,翻动起桌面上那本书的封面,洁白的纸面上是一行带着圆圈的字体,写着:阿比盖尔·阿莉安娜·邓布利多(abigail·ariana·dubled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