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洗脚吗？信好啷个不跟他们一起上去呢，等哈儿你也跟外公一起到上面去睡哈，上面孩子多，一起热闹。”三个人进来但并不着急往楼上去，陈德芳走到中间屋门口与剁明日猪草的黎书慧说话，罗明先和忠旭在环堂屋站着与大姐说话：“还有啷个要做的没有嘛？我们来一起帮忙。” 信好擦了脚，起身把鞋子捡到一旁摆好，穿又丑又暖和的毛线拖鞋到堂屋等着老张。 忠旭小声哄道：“啷个好像不高兴呢，姐姐你又吼他了吗？新年大吉的你吼他做啷个呢。” “没吼他。”忠传回答，也扭头看她们，同罗明先笑一笑：“楼上电视柜下面有毛线拖鞋，拿那个来穿吧，那个暖和些。” 罗明先顿一顿才回答：“不冷，就这个也可以。” 忠旭高兴道：“今年不见得冷，穿这个鞋也可以，楼上有电火炉噻，上去烤电火炉吧。” 忠传道：“你们先上去嘛，我脚洗了来。” 忠旭便高高兴兴的拉着罗明先上楼去。 忠传倒了洗脚水进来，放了脚盆，到灶房来舀开水，四个开水瓶只灌了三个，又从水缸里舀水进再来烧火。灶膛里火舌还旺得很，两根松树枝放进去没一会儿明火就燃起来了。 陈德芳走进来笑道：“还要烧火吗？妈妈上面也烧了水的，等哈儿让二爸到上面去洗吧。” 忠传道：“烧来装温水瓶里，还有两个水捂子，还有几个娃儿和妈妈也没有洗呢。你上去看电视吧，她们一哈都在楼上的，楼上恐怕腌臜得很，这两天忙呢没顾上收拾。” “年年过年都累你。还早呢，才九点过，平时这会儿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也奇怪，在店里天天说哪天休息要好好睡它几天几夜，真正到休息了让你睡觉了你反而还睡不着了，平时站那儿都想睡瞌睡，回来就睡不着，晓得是为啷个呢。” “累的吧，开店做生意累，操心的事情多，经管的事情多，恁大个店呢。”忠传看她真是不准备走的样子，又把边上另外一根小板凳擦一擦灰递过来给她，笑着摆谈道：“生意好噻，我看回回去店里都忙不过来，生意好才好，忙啊累的也有劲头。” “是这样。”她高兴的点头：“但我也不忙，我没啷个好忙的，东西都是人家送来，海椒花椒调料都是人家送来，菜也是，偶尔有时候早上起来去转一趟看一看，平时没有啷个操心的。前面就一味是潘达负责，我就炒个汤锅底料，其他没有啷个好操心的。忙也是忙那一阵儿，连续性的几个小时，说是好累实际也说不出累个什么，还不如你这个。现在店里还请六七个人呢。你，我看你转来转去都是你一个人，煮饭炒菜切肉，样样忙的团团转，年年我看你都没歇过，最辛苦还是你。” 忠传：“没有啷个辛苦，也就是忙那一会儿，热闹噻，平时想喊你们吃饭还没有时间呢，一哈都忙，像你们跟潘运，现在做生意更走不开，就过年这几天得空，让你们休息休息。” 陈德芳摇摇头：“我晓得的，灶房里最累人，现在二妈老了，事情都是你在辛苦，操心又累人，还好这一阵儿二妈身体好些了，平时还可以帮忙煮个饭煮哈猪草，再啷个也要减轻些。” 说几句体己话心里快活不少，却忘了锅里还烧着开水的事，黎书慧的事情都忙完了，摸着走到灶房来，看一眼灶膛前的忠传，走过去揭开蒸汽直冒的锅盖：“还在烧水来整啷个？” 忠传赶紧蹭起来看，沸腾的水花滚老高，赶紧拿空水瓶灌水，拿水捂子装水：“说着话就搞忘了还有个温水瓶没有舀，喊潘宁几姊妹下来洗脚吧，马上装两个水捂子剩下的就是你们洗脚的。” “几个洗脚的水还咵咵烧恁大半天！少烧些兑冷水就是。”黎书慧把她灌好的水瓶拎到案板上去，挨个儿提一提另外三个水瓶，嘀咕着：“大晚上了还烧恁多水，烧来哪个喝嘛，天气冷一个晚上就凉了，今天是人多喝水多，明天他们都走了还烧恁多水来整啷个嘛。” 陈德芳在坝子喊了孩子们进来笑看着黎书慧：“幺妹他们上午走吧？我听启明说他回去还要去趟湖南他姐姐那里，恐怕幺妹也要跟他一起去呢。我们下午走，我妈我姐她们还喊我今天就回去哦。” 黎书慧道：“哪个当妈的不惦记子女啊，当子女的也惦记娘屋呢娘屋人也惦记姑娘，一年就回去那几趟，肯定想你早点回去多耍几天。” 陈德芳的娘屋在公社一直往上走的白云观上面，虽然离得不远但回去次数真不是很多，尤其嫁了人年年过年在这里：“多耍几天也没有办法，我们店里初六就开始营业，我叫她去过的呀，我说让她到三江去耍两天，给我帮忙也好就光是耍也好，她不干，她在那里不习惯。回回去两三天就吵着要走，又把她送回去，接来接去的麻烦。” “睡呢耍？我先把这壶水给她们提上去。”忠传灌好了水捂子，同陈德芳打个招呼自拎水上楼去。剩陈德芳仍在那里看黎书慧舀水洗脸，到堂屋洗脚。 “晓得幺妹她们哪阵办酒，她跟着启明到三江去了的话，以后回来的时间也少了，启明还说让她不要去厂里上班了呢。也可以，启明的店生意也不错，他一天也忙的团团转，幺妹去了多个人帮忙他也轻松些。” 黎书慧说起来有些伤感：“随便她，这些事我们也做不了她的主，她啷个说我们就啷个听，恁大的人了……” 陈德芳赶紧安慰她：“也是大喜事，不然她一个人带个孩子好辛苦啊，启明是我们晓得的人，我们也经常在一堆，好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