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跟聋子啷个说不来话呀，又不是两个哑巴，一个瞎子一个聋子说的话还要多点，聋子有话对瞎子有路走，要一个傻子和一个癫子才说不出话来。”李国珍站在灶房门口喊妇女们：“一哈都围着吗？晚上宵夜不？守着姑娘是喊人家姑娘来给你们做饭吗？人家跟忠承两个耍朋友，他两个听得懂就行了你们看热闹的恁多操不完的心！” 忠传也道：“就是，快点快点，炒菜的师傅们，马上看着五点半都过了，等哈儿要打着灯笼吃饭哈。” 晚上吃饭的人多，支客田景文又安排人到大坪和曾家端板凳桌子，年轻力壮的忠承也在安排人员当中，姑娘早被豺狼一样的目光盯的头昏脑涨，赶紧跑出来跟着忠承一道上曾家沟端板凳去。 算上主人家，坐在饭桌上吃饭的一共九张桌子人，河底下的，沟里头的，上下石坝的，大坪的，曾家沟的，龙头石的，猪场的，岩上的，还有一桌半乐器队和一桌半老张远方亲戚，忠传和忠旭站在环堂屋门口看，听外面进来的卢定芳道：“这坡坡是，再隔几年恐怕鬼都没有几个了，恁大个大队加起来才恁几桌人，还个个儿都是拖家带口一哈来的，除掉娃儿们，真正来帮忙的能有几个啊。” 忠旭忽然想起来：“李大爷没喊吗？” 就剩他没来了。 忠传回答：“刚刚我也上去看了一道，没有人呢。” 卢定芳道：“赶场去了吧，早上我下来的时候看到他背个背篓从环屋边上去的，这哈儿应该转来了哟，太阳都落山了呢。” 忠传望着外面不说话，喊不来的人再啷个一遍两遍去喊也没用。 黎祥琴在外头端着碗转来转去找王黑娃：“嘿，这个讨嫌东西，将将还在这里这哈儿又跑哪儿去啦，。” 一群孩子夹了菜坐在外面坝沿上吃，她又走过去问他们：“看到黑娃没有？头先你们还在一起耍的嘛。” 信好回答：“后面没跟我们一起耍了，好像他同学来了，可能转去耍去了。” “同学？哪个同学嘛？我啷个没看到呢？” 潘宏认识，但他不愿搭理她。信好看了他一眼，只好自己回答：“好像他们一班的吧，我不认识，我们头先在大坪耍，后面我们下来了他没下来，他跟他同学两个还在大坪的。” “格老子这个娃儿！”她笑嘻嘻的骂两句，叮叮当当的敲着碗走回饭桌去，一面自言自语道：“喊他格老子早点来吃了饭给他爷爷端转去欸他还到处去跑耍，鬼猴儿硬是！” “你们的稀客到了你还在这里站着！快点走屋后头去迎接。”牟明亮拿着滤帕从灶房走进来，她早先回家给厨师拿滤帕去了。一进来她就挤眉弄眼的朝忠传两姊妹笑道。 “黎仕莂那里还有个位子，快点去坐着吃饭，碗筷子都有。”忠传催她，话没说完就听到灶房门口传来潘天发同人打招呼的声音，要到灶房去望，两个衣着抻敨的高大汉子已经走到灶房这边来了。两姊妹见了来人，扬着笑脸同两人道：“来得巧，快点到坝子去吃饭。” 正是黎小妹的大儿子郭伟和二哥黎书钢的小儿子黎祥春。 “那证明我客膝头洗的好噻走来就吃饭。”郭伟一步跨出去，黎祥春只是笑了笑，也跟到地坝吃饭去，外头黎小妹看到儿子，端着碗站起来帮他张罗，哪里有座位，哪里有碗筷，哪里盛饭。 左右没人，卢定芳问两姊妹：“他还在那劳动局的吗？”指郭伟。 忠传摇头：“没有，后头脚受伤了就没有了，现在样都没做。” 忠信旭小声道：“炒房，在三江买了两套房子，在市里也买了一套。” 卢定芳惊讶：“买恁多房子来整啷个嘛？” “租噻，租给别人噻，或者转手买卖，过几年中间过路就要赚好几十万，他自己住一套，小姨他们又没跟他住一起，小姨他们自己住的以前姨夫单位的老房子，他们就光是中午晚上回去吃饭就是，晚上睡觉还是住他们自己的房子，郭建现在也有两套房子。” “两弟兄行实欸，房子也有钱也有，郭伟那堂客还跟他过没有？” “一直说要离，离到今天还没离掉。” 周清芳在灶房问忠传：“还有哪些没吃饭，清点哈人数马上国珍要炒菜。” “没有几个人了吧，就是我们厨房的几个欸，妈老汉，还有达儿他们端板凳的几个。”忠传走到外面来看，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吃，帮忙的妇女们正在收碗端菜抹桌子，郭伟那张桌子小姨还站在桌边动筷子，父亲，黎书钢，李拜子，封增银等几个老头也都在那边上摇扇子，她走过去，黎小妹赶紧扒完碗底几口饭：“没有吃了，喊她们收嘛，可以收了，我不吃了。” 郭伟坐在老张身边，望忠传来，拿扇子敲翘起来的腿：“看嘛我正在这里说他呢——真的是，恁大年纪了还为了点水跟人家打架，搞到今天脸上还鼻青脸肿的，越活越转去了！冲动！这就叫冲动！” 黎书钢冷哼一声，十分不满：“你懂得很。”端着板凳背对他坐坝沿去。 郭伟待他视而不见：“老古董。” 老张窘迫又高兴的笑着：“那你说啷个整嘛，要吃呀，要糊这张嘴呀。” 黎小妹小声道：“乱说，这些事情你又不晓得不要随便批评，哪里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 他仰着脖子道：“这分啷个长辈不长辈呢，不对就可以说，我还管他长辈不长辈，还端架子。” 忠传同他笑了笑：“你好好跟他做做思想工作嘛。” 问父亲：“还有几个没吃饭，马上摆二轮。” “就是我们新岩寺转来的几个没吃，没有其他人了，这里郭伟祥春没有吃。” “我还没吃哈，不要把我搞忘了。”郭伟自爆：“我来他们已经吃完放筷了，肯定我要等着下一轮重摆噻，莫非我姨夫七十大寿还喊我来吃洗碗水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