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喊去趟，哪晓得啷个事啊。”他这样跟黎书慧道，仍望着忠传，嘴巴大张着，仿佛不大好喘气一般，半晌想起来，将手机递回给王二。 王二站起来接了手机，做出中肯的模样来：“啷个嘛？啷个说嘛？是有啷个事吗？老二屋里整啷个？着急的话你就赶快去噻，这哈儿才三点过，走拢宵夜都早得很，不要紧着摸，耽搁了。” 谁也不理他了，老张又把目光望向远处的山和脚下的地。 黎书慧看老张：“那你现在去不嘛？” 他才不看地上了：“电话都打转来了，不去，不去他还打电话转来整啷个。” 他独自朝屋里走去。 黎书慧在身后跟忠传发脾气：“问他啷个他又不说，究竟是他没说清楚唛还是你没问清楚嘛，接个电话都接不抻展！又挂得快，没说问哈儿他哪阵儿转来呀！恁老远山天的你屋里的事他又从哪里晓得嘛。” 卢定芳安慰她：“先等他去看了嘛，一时他也不晓得到底啷个回事噻。” “急是急不来的，只有走去看了才晓得。”王二坐下去喝茶，又扭头笑着跟曾丑儿道：“感激好有个手机欸，像以前那些年生你去一趟来一趟，那时间耽搁到哪里去啦。” 曾丑儿道：“只要你心里急，再远跑一趟都快得很，父母担心儿女天经地义，哪个不着急啊。” 李顺江闻言咳嗽一声，仿佛让烟呛了一下，先咳一声，而后再止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好了，我也转去了，再不转去天要黑了。”曾丑儿这回真走了，他边说着这话，人就慢慢往机器房那里去了。 他一走，王二又得意几句，也起身回家去了。李顺江咳的恼火，再喝了一气茶才走的。 卢定芳说回去把牲口早点关到屋里去，也回去了。 母女两人进屋里来，老张仍在楼上走来走去收拾东西，两人等一阵又走到楼上去，老张已经换完了干净衣裳正翻衣柜，床上放了个布袋子，恐怕是打主意还要带几样走。 黎书慧喊他：“就走个忠信那里你要带恁多衣裳去整啷个？在他那里不转来了吗？” 忠传不说话，站在门口望着。 老张才叽叽咕咕道：“晓得要走几天啊，还要走达儿那里去，还不晓得究竟啷个回事。” “他两个又在过孽吗？”黎书慧问，而后自我肯定了，又吼：“硬三天两头搞不抻展，晓得上辈子是冤家还是仇人嘛！硬要是他两口子过孽，你到那里去就有用了？还喊达儿，达儿来会劝得住吗？” 老张仍收拾衣裳：“哪里哪个过孽哟，你在这里乱说。潘运，说是遭滚到传销里头去了。” “啷个？潘运？他不是转来在达儿那里吗？哪个说的？”黎书慧紧走几步到老张跟前来，嘴里絮叨不断：“头先才在说雪梅他们都去了在达儿那里接他回来，还说马上潘宏两婆孙也要去，承承又啷个晓得的嘛？他现在人在哪里呢？忠信也去了？那达儿呢？他在达儿那里啷个会滚到传销里去了呢，这个才是，那你刚刚啷个不跟芳儿说呢？你这又准备啷个整呢？” 老张一个头两个大，板着脸不晓得啷个开腔。 黎书慧又道：“那老二呢？你先走他那里去了来唛？老二又干嘛嘛，他滚到传销里去莫非你还能去把他拉起来吗？你刚刚啷个不问清楚呢！那雪梅她们呢？说是都走达儿那里去了那她们又在哪里呢？” 忠传始终站在门口，也是看着光着急。 老张忽然问她：“王二走了吗？” “走了。”她道。 “”老张赶紧几步跨出去，站到阳台那头望，王二已经走到桑叶树田那边去了，他赶紧喊道：“王二，等着哈儿，等着。” 又跑转来喊忠传：“拿本本笔去把张忠承的电话号码记下来。” 忠传就立即转身下楼去了。黎书慧走到阳台上来看，王二正叽叽咕咕的抱怨着往田坎过来，忠传已经跑到坝子下面去了。她又转回身问老张：“你一个人去吗？” “我不一个人去还要拖家带口的去吗？”他将东西收捡好，站一旁细想还有哪样东西要带：“喊暂时不要等卢定芳晓得，这两天王二在家的，有事情我打电话到他那里来，先走达儿那里去看了来。” “不喊老二跟你一路吗？” 老张就立即又吼起来：“那个格老子混账东西，罗明先都没在家他能走得了吗？” “” 老张插着手转来转去，两口子吵架，忠信一个人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头一回张忠承打电话罗明先接的，说不晓得人，二那回他接的，说是罗清赋一个人搬机器把腰杆搞到了罗明先到医院服侍他去了，还有两个娃，他店里不要人啊？不是他不在屋罗清赋会一个人去搬机器吗？气死先人！ 黎书慧也生气，却不敢责骂出声来，只嘴巴紧紧的抿着，面色难看。 老张一面气昏了头，一面却是对潘运进传销的事感到无措，达儿也没接电话，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接，还要走那里去找趟达儿，他就去过几回，路还不好找。 忠传将号码抄回来,他的包拿在手里像是预备走了，走几步又停下来，问忠传：“晓得这几天落雨不？” 忠传道：“就挖点红苕，落不落雨都没得关系。” 黎书慧道：“还焦那些，两个人在屋里你还焦那些畜生饿死了吗？” 老张便又再走几步，黎书慧还在身后：“说不喊芳儿晓得呢，马上她到达儿那里去不就晓得了吗？她还说这个礼拜六跟潘宏到达儿那里去，能瞒得过的？” 老张就又停下来，沉吟半晌，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忠传：“你走过达儿那里去没有？老二他没得时间走不到，我还摸不到啷个头” 忠传迟疑道：“不然喊娃儿跟你一起。” 黎书慧：“他一个娃儿他晓得啷个！他才几岁嘛，都没出过门的娃儿，喊他一路，不要他还走丢你还要去找他。出个门路都找不到那你去整啷个！你长着嘴找不到你问哈总要得啊，你找不到人家一哈都找不到吗？你把他那儿叫啷个记下来，到那里一问，未必谁都不晓得？他恁大个饭馆开着的嘛，在那里开恁多年饭馆我不肯信没得人认得到他。他也是，晓得平时都一哈儿一个电话一哈儿一个电话欸，啷个现在正找他有事电话就打不通了呢，他都滚到传销里头去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