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呵呵呵”笑了一下：“族老本意肯定是属意你爹走仕途，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那么认为你爹适合走那条路。难道我是表现就那么不如你爹？枉我平日里对他们恭敬奉承，对他们的后辈子孙和颜悦色，照顾有加。 呵呵呵……一群虚伪小人…… 其实我比起你爹来，在读书天赋上也就稍差一些，我也可以不用行走江湖通商，我也能够舒舒服服的高坐大堂，享受诸多荣耀。 而且在我看来，我比你爹更加适合走仕途，你爹这个人太正直，太不懂得迂回之道，所以我略施小计就达成了心愿。 于是我私下里跟你爹说，我说我和郡守家小姐已经私定终身，如果我经商的话，就再也没可能和她在一起。 你爹当时听了我的话，应该受了不少打击，因为我知道其实你爹也对她有意…… 后来你爹主动找了族老说他选择经商。 你说，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手段就赢得了我想要的，我是不是更适合官场？ 你可能会说，你爹那是退让是成全。 呵呵呵，在这方面都会退让成全，那在哪方面才会固守啊？ 他啊，尔虞我诈的官场，他就不适合。 我，我，我这还是救了他…… 后来我娶郡守小姐，你也知道我说的是你的大伯娘了。 你爹他头脑灵活，广交朋友讲义气，经商后果然把族里的生意从府城做到了王城。 族里人人都捧着她，我虽然心里有些酸，但也还是为他高兴。毕竟家族生意越大，对我的仕途也有很大的帮助，我以后也有机会被提拔到王城为官。再说，我心里也明白，我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是他主动退让的结果，这个情我得认为，其实在心里还是领了他的好。”老人的思绪有些飘散，好像他又回到了当年时光。 “所以他外出经商的那些年，我协调各州府官员给他方便，还从府里抽出了一些好手保护他。要不然，青州之外，你爹的生意不可能一直那么顺遂，也不可能次次都平安无事的回家。”边说边查看叶童生的表情，见他依旧平静无波的样子，于是不由得一阵苦笑。 这一笑，好似牵动了他身体某处，嘴边一下子流出来更多红中带黑的血。 “听雨，我的好侄儿，我说这些不是在博你好感，博你同情，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管你心里认不认可我对你爹的付出，但是那些年我确实做到了问心无愧。”话说到这里，叶童生的表情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的老人（族伯），嘴角扯起一个小弧角，还是没有出声应和这个快死的族伯。 族伯的眼神有些黯淡，他可能是在盼望这个好侄儿能认同他曾经的付出吧。 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族伯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讲开去： “你爹，我，你大伯娘其实都是同所书院出来的学子，我们三人以前是同窗中处得最好的三人，在学院一起识文习武，一起外出游学，一起行侠仗义……那段时光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只可惜……” 咳咳……咳咳…… “后来，随着你爹的生意越做越大，家族里的人开始把我和你爹作比较。当你爹都把生意做到了王城时，我的仕途起色却还是没多大提升，还是靠着我岳父提拔，在他老人家的节制下行事，那些人看我的神色就开始微妙了，我心里对你爹的感情也是在那时开始变化。 那时，我每次回族祭祖，不止是那些人的言语神态让我不舒服。 还有你大伯娘，她也明里暗里督促我“上进”，我那时只以为这是她望夫成龙，我以为我终于走进了她的心…呵呵…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表面上对你爹很亲热，其实暗地里对你爹是又妒又恨，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为什么他处处都能出彩，压我一头！…… 直到我后来终于接替了我岳父府尹的位置，族里的人才对我另眼相看，我说的话就算有不对的地方，族里也有支持我的人奉承我，支持我的言论，完成我的指令。 我也算是过上了扬眉吐气的日子了，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都轻松通畅不少。 这之后的日子，终于让我感到能压制你爹的快乐。 而这些还不算什么，最最让我开心的是，你爹成亲多年都没有子女，族里安排他纳妾，你爹不听从族里的安排，这点让家主和族老们很不满意。 没有那个做家主的会喜欢一个不听话的族人。 你爹这也算是犯了大忌。 不过，以他的性格，也并不在乎族老的看法，他本身就活的比我洒脱，要不然他当年就不会不顾家族的反对，娶了你毫无背景的娘，因为喜欢二字，就算你娘多年无所出，他也能扛住族里的压力。 而且他常年在外，就算生意做的再好，他不回族里与族人打理好人际关系，慢慢的就导致族里很多人也开始忽略他为家族做的贡献，也渐渐不那么看重他了，甚至有些族人还生出他所有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心态来。 你爹长年不在家，你娘在族里生活就越来越难……… 所以后来，你爹才从族里搬出去。 你家出事了，族里的人没能及时救援，这也是你爹精明一世，百密一疏啊！ 搬出来没来家族的庇护，才给人钻了空子……但凡他当年不那么倔强，留在族里，也没有后来发生的事啊！ 你说好不好笑？你爹常年在外奔波劳碌，他们视而不见！ 而我自成亲以来，子女众多，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又常常放低自己府尹的身份与族里的人走动，慢慢地族老自然把家族前程放在我身上，你爹离开后，我在族里的地位也算是一言九鼎了。 我说出的话，发出来的指令，族里人人都得重视，无人敢忤逆我，甚至包括你爹，这让我有一切尽在我手的感觉，满足了我极大的虚荣心在，哈哈哈…” 画面里叶童生的那个快要死了的族伯眼神充满了对往事的回味，面容狰狞中又带着某种甜蜜的微笑，让小仙女有一种矛盾却又不违和的感觉。这难道是那个叫“夺命逍遥丸”的作用吗？就很神奇。 族伯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当中，就算五官一直在慢慢渗出鲜红带黑的血，也丝毫没有让他有痛苦的感觉。可能那段回忆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所以他的嘴角还往上翘了好一阵，说话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轻快惬意，给人一种无限回味的感觉。 叶童生面无表情的听着，没有打断他沉浸在他自己的美好回忆，估计离药效发作的时间充足，足够他族伯回忆一生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