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他怀中生灵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那一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具小小躯体的颤动。 咔! 空间裂痕还在衍生,像是藤蔓一样生长,渐渐爬满整个残荒秘境。 呼—— 赵扶摇在极速下坠。 耳边风声呼啸,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他的心境却不生一丝波澜。 回到残荒。 这是他的选择。 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争到一个他想要的结果。 “镇压!” 天穹上空,裂痕的另一侧传来一声怒吼,洪亮至极,震动天地。 在这道吼声响起的一刹那,洁白的巨手也降临残荒,向他抓来。 这是天界的强者在出手。 天界不想再拖延下去了,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得到吞宝噬珍鼠。 消息一再泄露,早就在各个大势力之间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再拖下去,对天界没有任何好处。 砰砰砰砰! 巨手之南,万千藤蔓衍生,刺破诸多空间障壁,向赵扶摇杀去。 巨手之北,土黄神纹显化,化成了一座神山,要将赵扶摇镇压。 …… 各个势力的人都在出手,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就是镇杀赵扶摇,夺得吞宝噬珍鼠。 危险降临的感觉就像雨点,不断地打在赵扶摇内心最深处,刺激着他的求生欲望。 锵! 魔字剑,独孤。 赵扶摇出剑了,只一剑就耗费了他所剩的全部力量。 一把灰色巨剑惊现残荒,横亘在众人与赵扶摇之间。 就藏幽境这个境界而言,这一剑绝对是恐怖至极的一剑。 可惜,赵扶摇眼前之人没有一个是藏幽境修为。 “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天界强者狞笑一声。 各个势力的人加在一起,就算没过十万之数,也是早已过万。 这般阵容,说是是天兵天将都不过分,一个赵扶摇拿什么挡? 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直接就使得这位天界强者面色骤变。 轰! 巨剑与巨手产生碰撞,竟引得天摇地动,整个残荒都碎裂了。 轰鸣声中,数之不尽的空间障壁在湮灭,腐朽的血土在消散。 同这片天地一起消失的,还有早已经沦为众矢之的的赵扶摇。 “不好!” “此子深藏不露!” “他身上还藏有超凡境御兽师的手段,他想逃离这里。” “快去追寻残荒的空间碎片,他一定藏在这些碎片中。” 巨手消散、藤蔓隐没…… 这些人一边嘶吼一边收手。 他们都曾预想过,赵扶摇可能会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赵扶摇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逃离。 从他们出现的那一刻起,赵扶摇竟然就已经开始布局。 他全力一击,大家都以为他想拼死一搏,以为他想挣扎。 可谁又能想到,这所谓的全力一击不过就是一道障眼法。 在这之后,他又动用堪比超凡境御兽师全力一击的底牌。 天界那位强者也是超凡境修为。 超凡对超凡,已经足以将整个残荒秘境都给击的粉碎。 在这个时候,他又趁乱隐没到一块空间碎片中去…… 一整个过程,凶险万分! 但凡出现半点差池,他都会被众人的神通杀招轰成齑粉。 可他精准地把控所有细节,每次都能毫不犹豫地执行心中想法。 毫不犹豫! 众人无言,都被赵扶摇的举动彻底震惊。但他们还没忘记自己的使命。 嗡——嗡嗡—— 无数神纹显化。 无数神纹消弭。 这些人一遍又一遍地推演追踪类的神通,在破碎的残荒中探索。 然而,无论他们尝试多少遍,这天地中都再没有赵扶摇的气息。 这个人就像是从没有在这片天地中存在过一样。 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查!” “就算是查个天翻地覆,也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我查出来!” “那只吞宝噬珍鼠,注定属于我们天界,别人不配拥有!” 在那位天界强者的嘶吼声中,一架架银翼主宰开拓者离去。 但是,这些机械生命离开时的轨迹很玄妙,蕴藏无尽道韵。 它们在施展神通,天罗地网。 这既是一种空间道神通,亦是一种封印术,也有追敌的作用。 要施展它,就需要成千上万的机械生命一起运转推演的术式。 咔咔咔—— 在那些机械生命离开以后,万千银丝在这天地间衍生。 它们在相互融合,最终构织成为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 网格之间的缝隙,就像是一面面镜子,映出无数光景。 “快追!” 见天界动用这么大的手笔,其他势力的人也不甘示弱。 与此同时,在一处角落里,也有一架巨大的飞舟出现。 “回去吧。” 书院的教习出现了,是一位儒雅的中年人,面色很古怪。 在说完那句话以后,他就再没有说过任何话。 就仿佛……赵扶摇被人追杀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书院一众弟子见他这样,便纷纷停在原地,都没有要登舟的意思。 又过了一段时间,眼看一众弟子仍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准备再度开口。 可还不等他开口,众弟子中就有一人开门见山道: “敢问尊师。” “如果有一天,我们也和赵扶摇一样,身怀重宝却惨遭追杀。” “到时候,书院会不会出手护住我们,帮我们抵挡无妄之灾?” 这一问,石破天惊。 书院的教习沉默了。 一众书院弟子无言,心里却都已经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哼!” 突然,王长生冷哼一声,然后就向别的地方飞去,头也不回。 与此同时,东皇雪也牵起苏卿的手向别处飞去,没选择回去。 继这三人之后,还有几个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没有登上飞舟。 一段时间过去,眼看剩下的弟子登上飞舟,中年人苦涩一笑。 他很无奈。 逐鹿书院很难再兴盛了。 但—— 在一众古道统面前,一众一品、二品的势力面前,书院又能如何? …… 又一年,天降大雪,天地皆白。 阳光穿透了云层,拂照着书院。 书院好像还是原来的书院。 各大分院里,教习们传道授业,弟子们认真修行。 可是,那些院长、长老们却是肉眼可见的苍老了。 这一日,蚩野登上那座古阁。 这座古阁里囚禁着一个人,一个不该被囚禁的人,那个人要见他。 笃笃笃—— 随着敲门声响起,蚩野的那颗心高高悬起,忐忑至极。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里面都没传来任何声音。 见无人应答,他只能推门而入。 “小蚩野——” 一声叹息响起,满是沧桑之意。 闻声,贵为逐鹿书院一院之长的老人身体一颤。 “师叔祖。” 蚩野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问候着那声音的主人。 他很想抬头,但他心中的愧疚不允许他抬起头。 在一年前,残荒惊变,众势力开始追杀赵扶摇。 得到消息以后,当夜,牧流风就提着剑欲要赶往残荒。 为了保住逐鹿书院,他联合众院长、长老将这位师叔祖镇压。 软硬兼施,苦苦相劝……大家是用尽手段才将牧流风稳定住。 昨夜,牧流风又想要离开,书院一众强者只好再次出手镇压。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到了今天,牧流风竟然要主动见他。 下一刻,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儿有一把新剑,刻着完整的心剑魔典,收下吧。” “好好培养剩下的弟子,别叫他们活成我们的样子。” “师叔祖——” 听到牧流风这样说,蚩野大急。 可还不等蚩野开口,那位须发皆白的青衣老人就继续道: “你们是一帮不争气的东西。” “我更是一个不争气的东西。” “若日后……” “我那小师弟还能来到咱们这破书院,你代我跟他说一句——” “对不起。” 说罢,虚弱至极的老人缓缓抬起手,用宛若枯木的手指向窗户。 他抱紧怀中残剑,将它刺进自己的心脏,老目含泪,颤巍巍道: “我牧流风——” “没有遗憾了。” 呼! 吱呀—— 大风吹过,窗户被猛然吹开。 等蚩野抬起头的时候,地上唯留一把完整的新剑,以及一件青衣。 老人坐化了。 他化成灰烬,随着漫天的风雪远去,离开他守了大半辈子的书院。 “恭送师叔祖!” 蚩野视线模糊,一边悲呼着,一边又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 北荒常有雪落。 在过去的一年,北荒的雪格外的大,可惜没有任何人主动欣赏。 北荒所有的御兽师都在忙着找一个人,一个名动北荒的年轻人。 赵扶摇。 上到古道统的门人,下到那些籍籍无名之辈,所有人都在找他。 而此刻,他立身在雪地里。 “杀!” 喊杀声中,无数兽影浮现,向这个遍体鳞伤的年轻人冲杀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