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达喜抬头,清楚地看见众人眼底的谴责。 他冷嗤一声,他们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 “我是打了她,我是说过那些话,可夫妻之间有点矛盾,这不是很正常吗?她自己想不开上吊,关我屁事!” “我没错,我又没杀人!” “余兰这种女人,就像是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垃圾,我愿意回收就不错了!” “不然你们出去问问,除了我,谁愿意娶她这么个破鞋?” 范达喜这些话嘶吼出声,就像是撕开了面具,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范达喜的老实,都是装的。 他可以为了利益,娶自己看不上的女人。 也能为了利益,把媳妇儿推向绝境。 跟这样一个人生活在一起,想想他们都觉得可怕。 姜榆神色冷然,“你是没杀余兰,但她的自尽,有你在推波助澜。法律惩戒不了你,但像你这种有道德瑕疵的人,你以为轧钢厂还会继续留着你吗?” 余大嫂激动地站起来,“是!他这种人,就该被厂里开除,把他从家属院赶出去!” 姜榆瞥了她一眼,“叔叔阿姨,你们先带余兰回家,余下的事,我会和轧钢厂交涉。” 别说范达喜,就算是他前妻的工作,她也不可能留着。 范老娘大惊,嚷着:“我儿子没犯错,凭什么开除他!” 姜榆懒得和她废话,只叫余家人把余兰带走。 至于凭什么开除范达喜,自然有轧钢厂的领导通知他。 随着余家父母的哭声渐行渐远,姜榆心里像是被人带走了一块,空落落的。 她应该去送余兰一程的,双腿却重如千斤,连跟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姜榆吞咽了一下,喉咙却像是堵着刀片似的,难受得不行。 “我让晖子送你去,这边的事,我来解决。” 姜榆别开脸,吸了吸鼻子。 “我不去了。”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余兰做什么。 如果真的有,大概就是料理好范家这些人。 “走吧,我们去轧钢厂。” 姜榆擦了擦眼泪,冰冷的目光落在范达喜身上。 “你刚才有句话说的不对,余兰比你们干净多了,你们看着像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姜榆转身走出了家属院。 短短的一条路,却走得格外漫长。 她总是在想,昨晚余兰从家里跑出来,外面那么冷,她在想什么呢。 会不会也想有一个人,能伸手帮帮她。 范达喜的事影响恶劣,哪怕不用姜榆开口,厂里也不会再留他。 工作丢了,家属院的房子也被厂里收回,限他们三天之内搬出去。 谁料范老娘受不住这个打击,脑溢血直接去了。 等隔天范达喜发现的时候,人都凉了。 范达喜焦头烂额,草草把后事办了,带着自家老娘的骨灰,灰溜溜回乡下去了。 后来听人说,他也没顺利到乡下。 在一场大雪中,摔死在了半路,范老娘的骨灰撒了一地。 之后的事,姜榆便没再关注。 余兰过世,丁禾自始至终都没露面。 起初是她自己不愿意去,说:“哪怕她死了,她也不会想见到我。” 蓝饶萍闻言,便不再多劝。 过没两天,学校传来消息,说丁禾已经好几天没去上课。 蓝饶萍找到了她住的地方,才知道已经人去楼空。 丁禾给蓝饶萍留了一封信,和她说明了情况。 她想回豫南,以后大概都不会来北城了,也不希望蓝饶萍去找她。 这一封信,就当是告别。 她在信中说明了除夕夜那晚的事。 余兰来找过姜榆,只是被她绊住了脚,没能进屋。 这几天,丁禾总是在想,她大概是压死余兰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的骨子里,流着那些肮脏的血脉,天生就是坏种。 姜榆放下信件,闭上眼。 她脑海一片混乱,如今也分不清谁对谁错。 “姜榆,丁禾还是个孩子,你觉得我要报警找她吗?” 姜榆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是我,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丁禾不想回来。 蓝饶萍抿着唇,“我明白了。” 余兰的事,让姜榆陷入了阴霾,好一阵子都没缓过来。 直到余母过来感谢她,和她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才让姜榆心里好受一些。 转眼到了三月,天气回暖一些。 两个月的宁宁浑身都是肉肉的,小脸渐渐长开,越来越像年画上的娃娃。 每每看着她,姜榆只觉得心中所有的阴霾都被驱散了。 “魏秀茹的事,有变数。” 听见贺庭岳的话,姜榆摇着拨浪鼓的手一顿。 “怎么了?” 贺庭岳道:“邹婶给顶了罪,她们婆媳俩合力给魏秀茹洗刷了罪名,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能说动她们两个,可见是有人费了大功夫。 姜榆丢下波浪鼓,脸色不大好看。 魏秀茹还真像是打不死的小强,时不时就出来蹦跶一下,惹人厌烦。 “她已经出来了吗?” “出来了。” 贺庭岳得到了确切消息,才回来告诉姜榆。 姜榆冷笑,“是谁出的力,让我猜猜,不会是贺钧道吧?” 贺庭岳摇摇头,“是褚云美找了她娘家大哥帮的忙。” 褚云美娘家从政,她大哥正好在公安系统,活动了一下,加上邹婶子和易霞愿意配合,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人接了出来。 这样大度的行为,连姜榆都忍不住感叹一声“冤大头”。 “我之前听说,你这个小婶之所以不生孩子,也是为了你小叔。” 贺庭岳嗯了声。 褚云美爱慕贺钧道多年,圈内人都知道。 然而,贺钧道对她很冷淡,从未看过她一眼。 大家都以为这一场单恋注定无疾而终。 却在贺钧道年逾三十后,两人宣布结婚。 褚云美欣喜若狂,顾不得去想贺钧道跟自己结婚有何目的,一头栽进去。 结婚之前,贺钧道便和她约法三章,两人只过二人世界,不要孩子。 褚云美一颗心扑在贺钧道身上,哪怕是这种无理的要求,她也答应了。 “她答应了,她娘家人也没有意见?” 贺庭岳淡声道:“就算有意见,也拧不过褚云美恋爱脑。” 她就喜欢贺钧道,非他不嫁,褚家人也很是无奈。 姜榆抿了抿唇,已经开始惆怅,要是以后贺宁也恋爱脑,该怎么治? 贺庭岳幽幽道:“她如果像褚云美这样,我会先打断那个男人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