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的前后及两侧皆有锦衣卫跟随护卫,行至京城主街,随着人流增多,队伍放缓了速度。 袁今夏和大杨带着四个徒弟在人群中观望。 “大杨,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是岑福,啧啧啧,这眼神,够凌厉,” 没等大杨说话,赵俊发出一阵惊叹,“哇,锦衣卫真够威风!” 袁今夏有些傲娇地嘟了嘟嘴,“这算什么?我家……哎,大杨,你看到我家大人了吗?”袁今夏翘起脚尖,伸着脖子左右前后地瞧,也没看到陆绎。 “是啊,怎么没见你家陆大人?按理说,迎太子回宫这么大的事儿,陆大人应亲自护卫才对,” 袁今夏略一皱眉,心道,“大人在耍什么花样?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会不在?”袁今夏看了一眼太子乘坐的轿辇,“难道……”想到此,袁今夏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伸手去拽大杨,“大杨,别顾着看热闹,盯紧了些,”又冲赵俊和孙夺说道,“盯着些,机灵点,” “今夏,你说这青天白日的,难道有人会这么大胆刺杀太子?” 袁今夏胳膊肘轻轻碰了杨岳一下,低声嘟囔了一句,“你说呢?看周围,” 杨岳假装不经意瞟了一下,此时人群中赫然出现了许多生面孔,个个眼神犀利,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 杨岳低声说,“今夏,一会儿万一打起来,你找个地儿躲起来,别逞强,” “大杨,小瞧我了吧,我袁今夏怕过谁?” “哎呀,你别胡闹,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万一你有什么闪失,别说你家陆大人,就是爹那里,都会将我撕成八块儿,” “以前那么多年,咱俩一起办案,出生入死多少次,哪次我缩头了?” “你要是不听话,小心我让赵俊绑了你,” “他敢!” 杨岳有些急了,“今夏,你能不能听些话?你不想想昭儿,成儿?你不想想你家陆大人见你身涉险境有多着急,万一他一分心顾你,再受了伤……” “打住,大杨,呸呸呸!你这张嘴,现在可厉害了,我怕了你,行了吧?我听你的,” 大杨笑了,只有搬出陆绎才能震住这丫头。昨日晚间岑福特意来传话,让杨岳千万顾好袁今夏,莫强出头。 “嗖……嗖……嗖……”随着三声利箭声响起,人群中、街角处、店铺中……突然冲出数百壮汉,脚上皆穿着蓝靴,左手腕系着红绳,手持利刃,冲向轿辇,喊杀声四起。 锦衣卫抽刀迎战。双方混战在一起。 人群霎时乱作一团,百姓见此情形四散奔逃。 杨岳喊了声,“赵俊,孙夺,护住你们师父,躲开这里,” 赵俊是个爱动手的,本想上前厮杀,听杨岳喊他,赶紧和孙夺护住袁今夏,找了一处稍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两人将袁今夏推至身后,兀自探头看起了热闹。 赵俊嘴里喊着,“打,打,哎呀,打他下三路,那家伙腿上功夫不行,” 袁今夏白了一眼赵俊,伸手扒拉一下,“起开,让我看看,” “师父,您不能出来,杨捕头说要保护好您,您要有什么闪失,我俩小命休矣,” “你们听谁的?我才是你们师父,起开,” 赵俊和孙夺互相看了一眼,孙夺嘟囔道,“师父,看看就好,千万莫出去,” 袁今夏探头看着,锦衣卫骁勇善战,将轿辇围得水泄不通,那群壮汉也是个个身手不凡,从四面八方杀向轿辇方向,都红着眼,疯了一般拼命,双方都已有伤亡。 袁今夏伸长脖子,依旧没有看到陆绎,岑福一直守在轿辇前面,打斗中从未离开过三米远,袁今夏看了一会儿,心道,“岑福的功夫精进了不少,岑福那么拼命护着轿辇,那轿辇中自是太子无疑了,可是大人呢?大人去哪了?” 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杀手越来越多。岑福一声长啸,外围突然又涌现出更多的锦衣卫来,将那群杀手团团围住。双方激斗正酣,不知哪里突然传出一声划破长空的犀利声,瞬间无数支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向轿辇。 岑福转身看时,想要相救为时已晚,利箭支支穿透轿辇。岑福瞪大眼睛,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痛呼一声,“大人~” 袁今夏听得岑福这一声喊,心跳骤停,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杨岳打斗中也听见了岑福的喊叫,“难道轿辇中是陆绎假扮的太子?”赵俊和孙夺见袁今夏晕了过去,赶紧高声喊着杨岳。 杨岳顾不得其他,转身奔向袁今夏,“今夏,今夏,醒醒,” 半晌,袁今夏悠悠醒来,眼泪已控制不住铺满了脸,“大杨,大人,大人他……” “今夏,你且宽心,陆大人不会有事的,你稳住,我去看看,”转头吩咐赵俊和孙夺,“保护好你们师父,”刚要抬脚冲出去,袁今夏一把拽住杨岳衣角,“大杨,带我去,我要去找大人,” “今夏,你这样子我怎放得下心?不管如何,我定要保护好你,”杨岳内心也是焦急万分,又不能置袁今夏于不顾,便冲赵俊说道,“你去看看什么情况了?” 赵俊应声窜了出去,没一会儿便又跑了回来,大喊道,“师父,师父,我看见陆大人了,活着呢,活着呢,” 袁今夏斜靠在杨岳怀里,“真的?你看见陆大人了?他还活着?你没骗我?他怎样了?伤得重不重?” “师父,我怎敢骗您呢?是活着呢,” 杨岳伸手狠狠敲了赵俊脑袋一下,“好好说话,什么还活着呢,说没事不就完了,” “啊,啊,”赵俊马上反应过来,“师父,我说错了,陆大人不仅活着,还活得好好的,一点伤也没有,特威风的,” 袁今夏听罢,才算将气顺了过来,挣扎着坐起来,“大杨,我们去看看,我定要看见大人才行,” 那数支利箭飞进轿辇,轿辇中人必死无疑。此时余下的壮汉皆在厮杀中长啸一声,似乎在庆贺胜利。 锦衣卫却个个面如死灰,一愣神的功夫被那些壮汉伤了数人。 岑福正想掀开轿帘去救人,突然远处飞来一道红影,一个娇小的身影飞身冲至轿前,岑福见状摆刀去拦,那人并不接招,一转身滑至轿辇侧边,大声道,“众兄弟听着,待我提了仇人首级,”说完左手劈掌将轿帘震碎,右手中已多了一柄匕首,伸向轿中。 岑福紧随而至,刀尖刚要碰到那人,便听得一声惊呼,“啊~”,那红衣人向后仰去,倒在地上,嘴角渗出鲜血,一只手捂住胸口。 “砰~”的一声响,轿子被强劲的掌力震得四分五裂,陆绎负着手,笔直地站着,眼睛盯着倒在地上的红衣人。 岑福惊喜道,“大人,您没事?” “怎么?我那么容易死?” 岑福将刀抵住倒在地上的红衣人,“你不会真的叫如意吧?你也不是女子,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刺杀太子?” 那红衣人眼神愤恨地看着岑福,又看向陆绎,嘴里喃喃地说道,“娘,对不起,”说完喉咙一动,似乎吞咽了什么东西,立刻七窍流血,气绝当场。 余下的壮汉见红衣人自尽,个个扔了刀,用手一捂脖子,立刻都毙了命,死状如出一辙。 杨岳扶着袁今夏,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轻轻地啜泣声。袁今夏回头看去,只见一美艳中年女子踉跄着奔过来,脸上全是泪痕,嘴里叫着,“念儿,念儿,我的念儿,都是娘害了你,” 陆绎眼见着秦霞情形,轻轻叹了口气,冲岑福使了个眼色,岑福也不阻拦。 秦霞冲到红衣人身前,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念儿,念儿,我的念儿,都是娘害了你,”双手抱起死尸,从头抚摸到脚,又缓缓放下,“娘这就去找你,你等着娘,”说完,也是七孔流血,气绝身亡。 陆绎心下不忍,命岑福善后。抬眼看见远处被杨岳搀扶着的袁今夏,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近前,“今夏,你没事吧?” “大人,我没事,”袁今夏上上下下打量着陆绎,又伸手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大人,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完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扑进陆绎怀里。 陆绎软语轻声安慰道,“今夏,放心,没事了,” 袁今夏没有回应,慢慢抬起头,离开陆绎的怀抱,“大人,您此刻是要进宫的,对不对?您放心去,有杨岳在呢,我回府等您,” 戌时三刻,陆绎和岑福才回到府里。一进府门,便见袁今夏在院中徘徊着。 “大人,您回来了?可是都安置妥了?” 陆绎点了点头,拉了袁今夏的手,“走,回房再说,” 陆绎看着袁今夏焦急的神色,一把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满眼疼惜,“今夏,今日让你受惊了,对不起,” 袁今夏双手紧紧搂住陆绎的腰,“大人,我原本猜到的,您假扮太子,诱敌前来,准备一网打尽,这是尽忠,也是尽责,我能理解,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可是当危险降临时,我还是给大人添了乱,是我对不起大人,杨岳说得对,我会让大人分心,若真是大人因我分了心而遇险,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傻丫头,我有你,有昭儿和成儿,我心里装着你们,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没有添乱,只要有你在,我做任何事情都有信心!” 两人久久相拥,谁都不愿放开手。 良久,袁今夏才问了句,“大人,那太子可是您暗地里接进了宫?” “正是,昨日晚间便已秘迎太子回宫,” “大人,”袁今夏唤了声,轻轻推开陆绎,看着陆绎的脸,突然轻笑了起来。 “夫人因何发笑?”陆绎见袁今夏情绪好转,便也轻快起来,歪着头盯着陆夫人。 “大人以前回府,不管多忙多累,必要洗漱、换了常服的,今日却都不顾了,”说完,袁今夏眼中又流下了泪,又扑进陆绎怀里,“大人,都是为了我,大人为了我可以什么都不顾,可以不要命,我却一定要大人,我要大人一辈子都好好的,” 陆绎用下巴轻轻蹭着袁今夏的头顶,“今夏,会的,我会好好的,你也会,我们的昭儿和成儿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