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 临江县。 街上。 摊主正在摆货。茶馆小二擦着桌椅，刚送走上一位喝茶的客人。 一位老妇人步伐匆忙，额头紧皱，嘴里念叨着“怎么这么远，老婆子真是老了……” 老妇人到了一家药铺门口，门只开了半边，前来看病的人在门口站着，等待药铺开张。 老妇人伸头往里探，旁边的年轻妇人一拉。 “我说，要看病先来后到，往后面排队去。仗着年纪大就想插队，我可不惯着你。” 后面的人附和。 “是啊，天没亮我就往城里走，这才排了前头……” “真是不讲礼……” “就是就是，后面排队去。” 老妇人额头上大滴的汗珠这时候哗啦啦的往下落，刚才忙着走路顾不上，这会停下来，汗珠一颗颗冒出来了。 老妇人道：“我来这，不是找黄大夫看病的，不耽误你们看病。” 第五宽祥听到门口的吵闹声音，走到门前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妇人一看药铺当家的第五宽祥出来了，“掌柜的，我来是请林小郎中去我家出诊。” 第五宽祥道：“郑媪先进来擦汗，林哥儿还未起床，我这就让勤小哥去叫人。” 勤小哥，姓李，单名勤，家在城外大栗子村，家中排行二，幼时家中托人送到药铺当学徒。和名字一样，来到药铺后就勤快、踏实、肯干，不喊苦不叫累。 来到药铺后，午饭这顿跟着掌柜一家一起吃，倒是长了几斤肉。 老妇人的夫家姓郑，出嫁后冠夫姓，育有两子一女，如今两子已分家。 按当朝律法，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 男子年满二十，及冠后，不分家自立门户，官府会上门先行劝告。如三月后再查不分户，就收取罚金。 第五宽祥挥手唤勤哥过来，“你去林哥儿房间看看，还没起床就拿墙上的鸡毛箭打屁股。” 勤小哥嘴上应“好”，往后院走去。 勤小哥叹了一口气，林哥儿还小，多睡会觉也是常事。只是自己要是没叫醒林哥儿，掌柜的交代没做好，这可怎么办？ 勤小哥思索着，到了林哥儿的门前，门开着，看来是锋哥儿来过了。 “林哥儿，郑媪来请你出诊。” 第五子林，亲近的人称林哥儿，前来请出诊的人称林小郎中。虚岁十二岁，总角之年。肤色白皙，脸颊有肉，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第五子林头埋在被子里，扭扭身子，像一条大黑虫。 “林哥儿，掌柜说你不起床，就拿鸡毛箭打屁股，” 第五子林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勤小哥，我马上就起了，不用拿鸡毛箭。” 接着，被子一甩，第五子林坐在床上。 “林哥儿，我来给你扎羊角。” “勤小哥，麻烦你了。” “不麻烦，顺手的事。” 勤小哥手很麻利，一看就是经常做的。 不一会儿，第五子林跟在勤小哥身后，到了前院药铺。 郑媪看到人来了，“林小郎中，我小孙女一大早就发了病，嘴里唱哀乐。昨夜里还好好的……” 第五子林听后，“郑媪，这是小毛病，我这就去您家。” 郑媪左看右看，“林小郎中，就空手去？” “小毛病，不用带家伙。”第五子林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行，我们这就回去。” 郑媪在前走着，第五子林跟在后面，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 这是勤小哥在两人出门前买的。第五子林刚起床还没吃饭。 郑媪走在前头，心头打着鼓。这看着就是一个孩子，真的能行吗？ 唉，也没看到第五老爷子，掌柜的也没说。 罢了！要是小子不行，老爷子肯定要出马的。药铺就在那里，总归跑不了。 郑媪带着林小郎中到家了。 郑翁坐在院中，摇椅晃着，看不出来一点着急。 小孙女在院中绕圈，唱着哀曲。 大儿子跟着绕圈，“小祖宗，停下来……” 二儿媳和孙子也在院中坐着。 二儿媳道：“大嫂，婆婆马上就回来了，郎中一到，药到病除。” 大儿媳皱着眉头，“希望吧。也不知道欢姐儿怎么就惹上了。” 身边站着的大孙子安慰娘亲，“娘，小妹这么乖巧懂事，一定不会出事的。” 郑翁看到人回来了，站起身来，“林小郎中，一路过来辛苦了。” 第五子林道：“郑翁，不辛苦，我要先看您家的灶头。” 郑翁道：“大郎，带林小郎中去灶房。” 郑翁大儿子带第五子林去灶房。 灶头。 第五子林指着柴火道：“郑叔，你试试灶能烧起来吗？” 大郎道：“能，只是火不旺，娘子做早饭的时候粥一直不熟，只好热了昨儿剩下的饼子。” 第五子林已经胸有成竹了。 第五子林出了灶房，来到院中，面朝四方比了比，来到北边墙角下，采集花瓣。 郑翁家大儿媳喜花草，大郎从城外回家，每次都会带上一株花草。时日一久，家中四角已经种满了花草。 正是三月芳菲时，北角一株桃树开花了，颜色粉嫩鲜艳。 此时，欢姐儿手中拿着一枝桃花，低头闻花香。 郑翁、大郎和娘子眼睛不错的看第五子林的动作。 第五子林数着花瓣，“一、二、三……十四，够了。” 第五子林回头，看到五双眼睛盯着自己，“郑叔，找个火盆过来，顺便拿个碗。” 郑大郎应下，急忙去侧房拿东西。 火盆和碗都拿来了，第五子林叫郑大郎把欢姐儿拉到墙下，背着光。 火盆里放了一把稻草，第五子林把花瓣放入火盆中，直到全部烧成灰烬，接着取出灰烬放入碗中。 “郑叔，倒井水。” 郑大郎倒入早就准备好的井水，第五子林用中指搅动碗，嘴唇动起来念着词，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行了，让姐儿喝下，药到病除。” 郑大郎抱着欢姐儿，郑大娘子喂下灰水。欢姐儿停下唱曲，眼睛一闭晕过去了。 一刻钟后，欢姐儿醒来，已经恢复正常。 “爹、娘，你们怎么都看着我。” 郑大郎和郑大娘子开心的抱着欢姐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