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诚如蔚朔所言:但有棋行险处时,其迹必现!若要确认百里家所谋,只须看他棋走何处! 也不过就是巫族赤狐部一个小小祭司!妘楸不以为百里家能掀起怎样风浪。倒是敢以百里启为国师的召王,却不知他在此局中是棋子还是棋手?他大昱四境封王怕不是都各怀鬼胎罢? 妘楸各样心思闪过,重又着眼于跪在当下的百里荒。此人留是不留,却有些个为难。毕竟他已猜透自己身份,留之必有后患。可若杀之,又势必招来百里家的猜疑与仇恨。况乎还有一个伺机旁观的青鸿!妘楸想到这里,不禁要问,“你趋附青府二姑娘,用心可是为你族人计谋?” 百里荒闻言微有愠色,“我说过,与家父、与族人非是一路!更不曾在鸿姑娘身上存任何诡计!” 妘楸冷笑,“凡事总有因由!我见你跟随青鸿左右,附以卑颜、趋之若仆,总不会是嗜虐之癖?” 百里荒顿觉受辱,昂首争道,“我与鸿姑娘,不过是刚好遇见……”稍顿片刻又补说,“倾心而已!” 刚好遇见,倾心而已。妘楸心底默念,这话似曾相识,却又渺然无着。“你这话,鸿姑娘可信?” “信与不信在她!倾心趋附在我!寒年所为但求无愧己心,无悔此生!别的,原也未生奢念!” 妘楸不禁莞尔,将信将疑,“百里少主如此情深,说得我几乎就要信了!” 百里荒怒色渐深,反唇相讥,“夫人许是只信越王情深罢!不然何以会托付此身在他宫廷!何以会剖心尖之血饲其美眷!以寒年所见,夫人此番折损当非小数!酬越王深情已然绰绰有余!” 妘楸微微一怔,猜到他会逆反,只未料想反而击之,出言竟如此不逊!想是真情实不可谤也! “你既知之甚深,想来也该明白我不会留你性命。你这番深情我倒愿意说与鸿姑娘知晓。只是最后,你还有什么话说?念你百里家先祖也曾侍奉过巫族灵者,我还可以遂你一愿。” 百里荒料到此是必然之果,可死期在即终是心有不甘!他不过为着一番深情误入此地,而今深情得寄,此身却要与蚁虫为食!平生磊落,既未生害,也未遗祸,何至匆匆降做孤鬼! “夫人杀我不过是为封我口舌,我若立誓,绝不向外透漏半分已知之事,夫人可否宽宥?” 妘楸冷笑,“你以为,誓言若可信,我又何至落今时境地?想是你百里家也不会‘侥幸’得今世之‘荣光’!这人世间原也不该是现下之人世!人心之变幻亦如沧海桑田,你何敢有立誓之说!” 百里荒略有慌乱。他虽看重誓诺,却未知人心早已不古。他又舍不下那刚好遇见的倾心之人! 借着月色清明,妘楸亦识破他心头挂念。凡心有所系,自会贪生!只要贪生,便是万事可逆。 “你或是自荐个如何死法,或是给我个不杀的理由。只这般耗着又有何趣?”妘楸再行迫问。 百里荒忙答,“我若告夫人以秘事,襄助夫人成大业,夫人可能容我?”说完见妘楸笑而不答,只好续言,“家父写信来,告之欲献幼妹入天子宫廷,天子若收,气象当有不同。夫人若能使鸾姑娘晚些入帝都,寒年愿递信幼妹,嘱其护佑鸾姑娘于深宫,或可保青鸾姑娘全身而退。” 妘楸微着笑意,不得不叹百里家还真是好谋略!好大胆!个个都肯杀身成仁!敢把亲生女儿送到玉鲲手掌心里,无异于献舆藏匕!百里家若真是为其旧主筹谋,兴许真能成巫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