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鸿惊呆在原地。她远未料及妘楸会有如此大胆之想!使封王临幸天子妃嫔,此是大逆不道之举!论罪可以削爵斩首,甚者攻伐其国!要问“还有何人何事能重过鸾儿性命”,那自是家国宗庙、子民江山!妖女这是要让鸾儿做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啊!难怪兄长有言:但有误国之迹,抛尸不念!可是若非如此,也惟有赔上鸾儿性命,一死以酬少年情怀,以报家国恩义! 青鸿也陷入两难境地!她不知青鸾真若醒来又该如何应对此局?可是鸾儿真的会醒吗?那异族女子的“灵丹妙药”倒底是真心还是诡计?自己险些就要信了她了!可是鸾儿现今这境况…… 青鸿左右思忖,心绪凌乱,见殿上再无旁人,忙令婢女去西庑房唤了里寒年来。 里寒年奉命匆匆赶来,依青鸿指令重又为青鸾诊过脉象,一时间又是别一番心惊骇然,仿佛今夜所诊并非昨夜之人!他蹙眉凝神怔了好半晌,才喃喃叹说,“当真有高人啊!这也能成!” 青鸿急问,“怎个能成?何谓能成?莫不是……鸾儿活过来了?!” “你们那位楸夫人……”里寒年讶异探问,“究竟是何来历?能复死人性命者,世间无几!” “你是说鸾儿活了?真的活了?已然性命无碍?可是真的?你说的可是真的?”青鸿又喜又疑。 里寒年笑着劝慰,“且命人备些枣泥参粥之类罢,待候到子时,当有用途。” 青鸿瞬间狂喜不止,“竟被她成事了!”却又不敢置信,“当真能起死回生?”继而又添忧心,“生又如何?依旧前路艰难!鸾儿怎这般命苦!要受这样煎熬!她能活人性命,还能改人命数不成?” 只怕今时的妘楸再无力于任何事了!将一回到琅华殿,她即力竭而卧,左右侍奉的宫女都惊吓了得,一下嚷着要禀明君上,一下又吵着该先请医丞,皆被妘楸拦下,嘱道,“万不可惊动任何人!不过是近来操劳,疲乏所至!安睡几日便可好转,只不要使人搅我清静便是!” 宫女们看着不像,可也不敢多言,只能铺床安枕,又服侍着简单梳洗了,便不敢再扰。 妘楸最后吩咐众人,“任何时候,任何境况,非我召唤万不可使任何人近我床榻!切记!切记!” 宫女们闻令只好关窗闭户,熄了烛火,只留两人值守殿外,余者皆各自安置去了。 谁人也不以为,今夜琅华殿上还会再有人来。所以当午夜时分蔚朔步履匆匆归来的时候,值守的两个小宫女看着拾阶而上的君王都有点发懵——夫人不是说王上今夜歇在郑良人处吗?不是说今夜甚或接下来数日必不归来吗?莫非明慧如夫人也有算错的时候?真真奇了! 此境况还真就是妘楸算错!是她全然低估了郑娇的愚蠢!此女实实蠢到以致蔚朔也难耐受! 蔚朔本是怜她孤苦,又念郑鸣忠义,这才存心厚待,未敢弃置。可是郑女才将入宫就惹妘楸不快,这已然使蔚朔不悦。今夜又碍于诸多缘故不得不前往探视,可是不想那女子行礼之后,话不过三句,先是追思其父忠君报国之勇,又暗讽妘楸专宠后宫之妖——她岂不知白猿谷兵败是蔚朔最最痛处,前朝臣子尚不敢妄议偏她提及;而妘楸更是蔚朔最最惜疼之人,青门上下未能撼其分毫又岂她诟病!所以郑良人自以为的撒娇献媚之举尚未尽然,蔚朔已恼意频频,强按怒气申饬了几句,又将妘楸之约束认真严肃吩咐一番,便兴味索然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