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若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毒酒,回想二十年匆匆岁月,繁华总似梦中,卑微才是真身! 出身庶女便注定了她此生与尊荣无关。若嫁与一般门户做个寻常妇人,或许还能得几回喜乐朝夕。然命运偏将她举为大将军府的正妻主母,那泱泱大宅,堪比深宫,她又哪里受得起! “我的澄儿……”此是她今生唯一挂念,“又该如何?”应不至株连,不过是换个母亲罢?! “澄儿会养在宫中。青门上下再敢作乱,休怪寡人以他为质。”蔚朔言辞冰冷。 雯若举头望向兄长,“二哥哥……终于像个王的样子了!”又问,“那我的旧部,还有青门甲兵……” “尽数斩首。不过,可以免其族人株连之罪!寡人也算仁至义尽!” 雯若泪落满腮,“史家常言,最是无情帝王家!可庶母曾说,蔚王室最不像帝王家!先王仁德,先后慈柔,先太子哥哥也是合族最好脾气的王室子弟。二哥哥本也是情重义长的好兄长,好东宫,好主君!偏今日竟被臣妹逼得做这绝情冷血之君王!此皆臣妹之过!臣妹最是该死!” “你知道最好!是你们最先串通一气欺辱寡人!臣工在朝堂假劝谏之名行胁迫之实,尔等在后宫借诛妖之旗行逼宫之举!我这个王,若再不露点威仪,可也要被你们踩扁捏平了!” “宗亲臣工纵稍有不敬那也是焦心于邦国社稷!不想看王上一意孤行,败坏朝政!” “寡人凡不从尔等之行为皆是一意孤行!既如此你们何不做个牵线木偶推他当王!寡人只不过是想娶个自己心悦的女子为妻,怎么就败坏朝政了!你们口口声声称她妖孽,她是坑杀宗亲了还是屠戮臣工了?她是使大水淹城还是使山崩覆民?她哪一点行止配得上妖孽二字!” “她拿襄原君投喂狼群!襄原君可是我们的亲叔父啊!”雯若恨得咬牙切齿。 “寡人已更正数回——襄原君是为寡人而死!他是拿自己性命换了寡人性命!与旁人无关!再有,你们只盯着这一事,怎不记她救了寡人性命!救了林柏等数名将士的性命!” “可大将军说,他们本是死人,救得活必是妖术!” “放——肆!!”蔚朔险些口出秽言,冲到雯若身前挥拳要打,可终是未能,只恨声道,“你确实该死!杀你原也不冤!休再胡言!只说临去还有何遗言?” 雯若再叩首,“臣妹确还有一言,进与王兄!鸾妹与王兄之姻缘是先王早已属意,不然也不会使鸾妹居东宫与王兄伴读数载。若非老将军突然仙逝,而后又有先王崩逝,举国治丧,那鸾妹早已入主正宫。请问王兄,鸾妹不也曾是你心悦之人?称东宫孤寂,惟得鸾妹若朝霞再望。” “寡人也说过,鸾妹若情愿仍随时可入宫!除去重华宫中宫之位,所有宫殿任她挑选。” 雯若绝望道,“蔚室先以庶女嫁青府为妻;而今又要使青门嫡女入宫为妾!王兄所为是要毁蔚青两族世代盟约吗?可知蔚室王位三百年来受谁人护佑!若离弃青门王兄想做木偶都不配!” “放肆!”蔚朔忍无可忍,还是一巴掌掀了过去,雯若身子一倒正扑在毒酒前,情知时辰已到,话也说尽,实不必贪这一时半刻的生,伸手拾过酒杯,正欲饮毒,却被白影一晃,酒散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