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若面如霜色,身似冰冻,整个人僵直地定在原地,两眼一闭,只当这潦草一生就此休矣! 直到颈上传来一丝冰凉,缓缓睁眼,只见半截断剑压在肩颈,一双冷眸正漠然地睨视着自己。 “所有人退后!”妘楸喝令,这一回没人再敢不从,妘楸又令,“把外面报信的那个带进来!” 有侍卫飞奔而来,盔甲都跑歪斜了,进到殿上将要跪,妘楸令道,“休演虚礼!先说越王如何?” 侍卫又报一遍,“太华殿上,百里问疾,我王危矣。蔚少卿令小人速报夫人,急拟对策!” “百里?”妘楸一面使断剑挟制雯若,一面心念急转,近来读大昱史书世家传并未见百里名号。 “百里是召国新起世族,传闻祖居南海,世代行医。而今已是召国王室专用医者。”青澄一旁解惑,又问,“舅舅身染何疾?怎还须得百里家来问诊?莫不是不治之症?” 妘楸心底一沉,只道:蔚朔得的可不正是不治之症!巫术人偶之伤应不会被百里医者所察罢? 她正凝神百里家的来处,雯若见其神色飘忽,趁机猛地抓住其手臂狠力一推,剑峰逆行,擦向妘楸肩颈,好在她机警,向后急退几步,踉跄间剑刃撒手,惟是剑尖在颈上扫过一丝红线。 青澄吓得上前一把推开雯若,急道,“娘亲!你伤了楸夫人!舅舅会伤心的!” 然妘楸已无暇顾及当下,再不曾多看雯若一眼,快步出了大殿,走出几步又唤,“青澄随我来!” 青澄自地上随便捡了一把长剑,那剑只怕比他还长,他只能拖曳着,也不理会身后雯若的呼喝,急匆匆便追出了大殿。待追到妘楸身边,仰头问说,“楸夫人,你的伤痛不痛?你可别记恨我娘!我娘这样做并非为她自己!她全是为了小姑姑!娘亲就是想让小姑姑做王后!” 妘楸脚下不停,只另外问道,“再说说那个南海的百里家,你还知道甚么?” “这个世家传里都有讲啊!舅舅说得没错,楸夫人有空还得多读书!”青澄连跑带颠跟在妘楸身后,想一句是一句的讲道,“召国现今的国师就姓百里,好像叫百里启。往上数,其父似乎是百里蛰,祖父是百里……百里化,还有……” “有无甚么奇闻异说?”妘楸打断了青澄的数家谱,另外又问。 “那都是野史,是世人胡编了哄小孩的!不足信!” “有人拿百里家的传说哄过你?”妘楸哄逗着。只此“化之,蛰之,启之“,该家族是有企图的! ”就说他们家都是神医!有些甚至能起死回生!返老还童!更奇的是他家女子,这是我爹的一个江湖朋友讲,说若能娶到百里家女子就能延年益寿可至千岁!你说谁要活千岁做甚么?” 妘楸脚步顿住,忽觉夜风寒凉直透脊背,颈上丝丝痛意如此真实,翻开掌心,被断剑割开的血肉这般醒目!当下的痛与怕,如何方才不觉?是定要亲临毁灭方知此身渺小吗? “楸?!”有人唤她,她仍如陷梦中,看见越王奔赴而来,却不知是喜是忧,勉力微笑,听见自己问说,“百里问疾……如何说了?”若说“无疾”,那或许是诈;若说“有疾”,或许就是宣战了。 “无碍无碍!那百里医者只说了这四个字!”越王显然如释重负,他尚且不知百里家的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