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和嬴抱月并肩站在地宫的入宫。 就在他们身后那铁门关上的时候,面前的路两边忽然亮起了灯,一盏又一盏,通向黑暗的内部。 幽深的地宫深处,有一条长长的大道,上面泛着银色光泽。 嬴抱月心头一跳,仔细看才发现那不是水银,而是一柄柄雪亮的刀剑。 就在这刀剑铺地的大道两边,耸立着一个个高大的立柱,每个都有两人合抱那么粗,上面盘旋着狰狞的神兽。 乍一看是八兽神的塑像,可仔细一看,每一个兽神的形象都和寻常场合见到的都不同,眼神凶恶,爪牙锋利,甚至能看到嘴角流下的血水,分明是邪化后的模样。 “这些塑像是……” 李稷望着那些张牙舞爪的兽神塑像,目光停留在一根盘龙巨柱上。那上面盘着一条黑色巨龙,每一枚鳞片都雕刻的栩栩如生,可那条巨龙张着血盆大口,嘴里叼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个人头! 李稷瞳孔收缩,本能地摸向腰边,却摸了空。 他们两人的武器在乔装进宫前就收进了空间法器里。 “阿稷,别看!” 嬴抱月在一边抓住李稷的衣角,“那只是个木像。” 李稷定了定神,才发现那人头居然也是木刻的。可是那塑像实在是太真实了,他仿佛能从那颗木头头颅上看到人死前被一口啃掉脑袋的绝望。 “这些都是邪神。” 嬴抱月按着李稷胸口退后一步,“千万不要和柱子上塑像对视。” 虽然只是塑像,但对于神灵而言神像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你永远不知道你所对视的,到底是一尊神像,还是神灵本尊。 “我知道,”李稷深吸一口气,看向眼前这个诡异的地宫,“怎么办,进去?” 他们两人谁都知道这是一场局,这既是请君入瓮,也是自投罗网。 “没办法,只能往前走了。” 嬴抱月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着的铁门,从发现楚彦被人控制时开始,她就知道她和李稷的行踪早就被人所掌握。 本来她希望至少能让李稷逃掉,但既然没能做到,现在懊悔也无用。 嬴抱月抬头看向一盏一盏往后亮起的绿色灯笼,这些灯笼就像地狱的引路人。 “对方正在邀请我们进去。” 李稷深吸一口气,“那我们就去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一次和九年前不一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嬴抱月孤身一人走上这条路。 事到如今伪装早已无用,两人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李稷将手伸到怀里将空间法器拿了出来,“要哪把剑?” 嬴抱月有两把剑放在他这里,一是落日剑,一是红莲剑。 她重生以来其实更常使用的是落日剑,嬴抱月沉默片刻,“两把都给我。” 李稷从法器中抽出剑交给嬴抱月,同时他拿出的还有另一个东西。 这个东西被层层布条所包裹,正是太阿剑的剑鞘。 嬴抱月目光微微颤动了一下,“这个先不用。还是先放你这里吧。” 李稷皱眉,“抱月……” 太阿剑的剑鞘能够帮助佩戴者抵御天阶修行者的攻击,正是应该在这种凶险场合拿出来。 “我担心这东西把真正的太阿剑引出来,”嬴抱月环视了一圈地宫,“不要忘了,那把剑并没有找到。” 这个地方位置十分特殊,正是在阿房宫正殿的地底。 这么大这么宏伟的一座地宫,嬴抱月实在难以想象这里是禅院的地穴内部。 可如果不是禅院带来,就只能说明这座地宫在禅院到来前就已经在这里了。 那这座和太祖皇帝的皇陵内部构造几乎一模一样的地宫,是什么时候就在这里的?又是何人所建造的? 嬴抱月心里有了猜想,却又不敢去想。 她只能一步步,去靠近那个真相。 “那我们走吧。” 李稷勉强听信了嬴抱月的理由,将太阿剑剑鞘放回怀里。两人对视一眼,牵手踏上了眼前泛着雪亮银光的大道。 锐利的刀剑在两人脚下嚓嚓作响,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之前亮着的灯笼的尽头。 随后柱子上的灯笼只有他们走近到跟前时才亮起,两步开外的道路俱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前方。 周围的空气凝滞涩重,听不见一点声音。 两个人走在黑暗里,就像走在一团迷雾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人会失去对于时间和距离的感知,不知道身处的空间到底有多大。 嬴抱月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她伸手握住腰边红莲剑的剑柄,她想要点燃剑火照明,但因为无法调动真元,红莲剑的剑鞘只是闪烁了一下红光就熄灭了。 刚刚在揭开伪装的时候她和李稷其实就想先解除金针封穴,但就在两人想要拔针的时候,嬴抱月忽然有种被窥探的感觉。 被封穴的修行者拔针之时最为脆弱,他们两人此时已经完全身陷敌人的地盘,如果贸然拔针暴露全身空门也许更加危险。 如今只能在对战的时候尝试将穴道内的金针逼出了。 嬴抱月已经做好了一旦发生战斗就逼针的准备。可问题是,她到底要和什么人战斗? 到现在,对战的对手都没有出现。 最恐怖的永远是未知。 更可怕的是,随着她不断往前走,嬴抱月的脑内逐渐出现了幻觉。 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一点点浮现。 望着前面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黑暗,嬴抱月猛地停住了脚步。 “抱月,怎么了?” 牵着她的手的李稷一惊,看向身边的少女。 “阿稷,我好像……走过这条路。” 嬴抱月呓语道。 “你说什么?” 李稷一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来过这个地方?” “我也不清楚,只是……” 嬴抱月睁大双眼望着眼前的路,她仿佛在做梦一般。 在梦里,她穿着不属于她的衣服,提着一盏灯笼,孤身一人在这样一条铺满刀剑的道路上行走着。 越走越远,直到彻底被黑暗淹没。 “抱月,你……” 李稷望着身边人的模样,只觉毛骨悚然,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两人前方的灯笼忽然全部亮了起了。 “抱月公主,昭华君,久等了。” 一个冰冷沧桑从二人的头顶传来。 “老夫等你们很久了。”